根據潘嚴的觀察,在這兩輪攻擊中至少有七發炮彈分別命中了三艘敵船。這些炮彈擊中船體的效果幾乎都是一模一樣,在船板上開出了一個個大洞。其中兩發的彈著點是在吃水線附近,只怕很快就會給對方造成船身進水的麻煩。
潘嚴對于這樣的火力輸出強度只能表示服氣,這艘海漢戰艦的火力之強大,幾乎頂上一整支明軍水師的總和了。而對方所能的反擊手段,潘嚴是再熟悉不過,因為這幾艘船明顯就是以前登州水師所屬的戰船,而船上能用的遠程武器無非就是一些火箭和小口徑的銅發熕、佛郎機炮而已,其射程、威力和射擊精度都并不足以威脅到這艘龐然大物。倒是有幾發從對面射過來的彈丸打在了“威遠號”的船舷上啪啪作響,但并不足以射穿這艘船厚厚的船板,全都被反彈到海里,只在船舷上留下了淺淺的凹痕。
但對方這幾艘船所要經受的炮擊并未就此結束,潘嚴看到跟在“威遠號”后面的另兩艘海漢戰艦也開始與其接戰,同樣也是艦炮轟擊,隱隱能看到那幾艘前登州水師的戰船上冒出了濃煙,想來大概是被海漢戰船發射的炮彈擊中了船上的引火物。
潘嚴暗暗嘆了口氣,心知這幾艘船根本就不是海漢艦隊的對手,那些曾經的同僚身陷在這樣一場實力不對等的交戰之中,只怕結果是兇多吉少。
首批從皮島運往長山群島的軍民,其落腳的地方被安排在最靠近大陸的廣鹿島,這個面積超過三十平方公里的島嶼地勢較周邊其他島嶼更為平坦,島上土質肥沃,淡水資源充足,以前曾是東江鎮治下主要的產糧區。不過去年鎮守此地的尚可喜裹挾長山群島全體軍民投敵之后,島上就徹底荒廢了,很多生活設施都需重新修繕之后才能使用,所以這次選派的人員中,木匠泥水匠等各種工匠也是占了不小的比例。
“連門板都全拆走了啊這尚可喜做得真是夠絕的”沈志祥從島南側的柳條港登陸后視察島上原本的居住區,對其遭受破壞的狀態也頗為不滿。
王湯姆笑道“你也別抱怨了,他臨走的時候沒有放火把島上的房子全燒掉,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上次我們來這里看過了,除了把島上所有值錢不值錢的東西都搬空了之外,倒是沒有搞什么大的破壞。你帶來的工匠只要簡單修補一下,就能安排人住進去了。”
沈志祥一想也是這個道理,要是尚可喜當初放火把島上的房子都給燒掉,那勢必需要投入大量人力來重新修建居住區,恐怕很難趕在寒潮來臨之前入駐。如今這些房子雖然被拆走了所有門板,但房子結構倒是沒受到破壞,并不會對人員入駐造成太大的影響。
這一批要安置在廣鹿島上的居民多達兩千余人,為此東江鎮和海漢都派出了大量士兵維持秩序,組織民眾盡快將物資轉運上岸,然后按提前分配好的編制來安排住處。雖然大多數民眾都已經在長期的饑荒狀態中餓得面黃肌瘦,但重返廣鹿島無疑是給他們注入了一針強心劑,認為這是東江鎮東山再起的一個契機,干活的情緒還是比較高漲的。
海漢軍在島上停留了兩天時間,確定移民進程順利,周邊海域也沒有什么安全隱患之后,這才啟程離開了廣鹿島,駛往西南方向的金州灣。臨走之時,之前已經獲釋的戰俘,前登州水師軍官潘嚴主動要求隨行為海漢軍擔任向導,正好他也是這次沈志祥向海漢推薦的受訓軍官之一,完成這次的任務之后就可以順便搭船到芝罘港了。
前次海漢艦隊造訪遼東半島,潘嚴也正好在船上,不過那時候他是身戴鐐銬的戰俘囚犯,隨時可能因為說錯話被海漢水兵扔進海里喂魚,處境與今時今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被沈志祥保釋去到皮島之后,東江鎮便給他委任了一個水師把總的職位,從階下囚又恢復了明軍軍官的身份。
不過潘嚴曾與海漢有過交手經驗,又在海漢戰船上待了多日,早就清楚海漢的實力,所以雖然現在換了一重身份,但在海漢人面前依然是表現得十分謙卑。上船之后看到軍服上有軍銜標識的海漢軍官,都是卑躬屈膝小心應對,不敢有絲毫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