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玲咬了咬牙,從行李中拿出一件小東西,鼓足勇氣走上前去,將這件東西塞到陳一鑫手中,以不容拒絕的口氣說道“陳大哥的恩情,小女子無以為報,便以此物替代,陳大哥莫要嫌棄。今日就此別過,多多保重”
馬玉玲說完之后,便轉身上了馬車,沒有再回頭看陳一鑫一眼。陳一鑫慢慢抬起手,手心中是那把掛著珍珠吊墜的檀香扇,隱隱有香氣透出。陳一鑫嘆了一口氣,向等候在旁邊的士兵做個手勢,示意他們可以出發了。
陳一鑫忽然發現自己再次處在了一個很為難的境地,今天他是作為馬玉玲的保護者存在,但明天去到馬家莊,要是跟馬玉玲見面,那勢必就得披露自己的真正身份了,到時候豈不是會十分尷尬對方要是誤會自己一直在隱瞞身份戲耍她,那這可就有點說不清了。
看了看手里的檀香扇,陳一鑫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突然發現自己今天這嘆氣的次數,可能比過去的一個月加起來還要多了。與這馬家小姐相處不過兩三天時間,陳一鑫卻覺得自己的壓力已經比前些天登州明軍來襲時更大了。
馬東強這一晚過得很不好,在竭力向孫真解釋了前因后果之后,他所得到的答復只有“聽從首長定奪”這么一句話,哪怕是口水說干也沒有得到對方更多的諒解。并且孫真的人馬已經以安全為由,封鎖了馬宅內外,禁止馬家上下離開這處宅院,所以他除了回房等消息之外,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了。
姜盛則是留在了孫真身邊,充當和事佬和傳話筒的角色。孫真在晚飯時分派回去送信的兩名士兵,在兩個時辰之后便趕回來了,他們帶回來的消息也是讓馬家人稍稍安心了一點。
“陳首長明天還是會來馬家莊”馬東強聽到姜盛帶過來的這個消息,臉色終于是稍微和緩了一點“還好之前沒有敲定婚事,否則這事麻煩可就大了”
馬東強很清楚海漢與馬家現有的往來關系并不是建立在聯姻的基礎上,而是對方有意要在福山縣扶持這么一兩家聽話的代理人,聯姻這事純粹是出于馬東強為了綁定雙方的關系而提出的策劃,對方并不看重這個可有可無的環節。既然陳一鑫表示會按照約定來馬家莊會面,那就說明他還沒有因為這個突發狀況而對馬家反感。只要雙方能會面,那很多東西都還有得談,即便陳一鑫對這樁尚未確定就要告夭折的婚事有什么不滿,馬東強相信只要好處給到位,也都還有挽回的機會。
至于馬玉玲的真實去向,馬東強現在已經不愿再去多想,找了三天都沒任何消息,在陳一鑫來馬家莊之前多半是沒什么指望了。要說馬東強有沒有悔意,那肯定是有的,但他現在已經顧不上去花時間后悔這個決定,而是要盡快將由此與海漢之間產生的裂痕彌補起來。
姜盛連連稱是,馬東強又問道“那孫軍爺態度和緩一些沒有”
“倒是比之前好多了。”姜盛想起先前孫真發怒的模樣,仍然是心有余悸“適才讓廚房給海漢人做了宵夜送去,想來也是伸手不打笑臉人,總不好再對咱們發脾氣了。”
“沒事就好。”馬東強點點頭道“這幾天累得不行,先去睡會兒,不然明天就沒精神了。你弄完了也早些歇了吧”
兩人總算是暫時解決了眼下最大的危機,都已經困頓到不行,于是便各自回房睡下了。馬東強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卻有人在屋外敲門叫他起床,馬東強披了襖子下床開門,氣鼓鼓地斥道“天都還沒亮,叫哪門子叫”
那下人慌慌忙忙地應道“老爺小小姐回來了”
馬東強的瞌睡瞬間就清醒了“人在哪”
“已經進了前院了”下人還沒說完,馬東強已一把將他刨開一邊,徑直往前院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