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妙婉想到她當初逃跑的那場大雪,她一開始沒能跑出那女人的院子,她是在一處枯樹叢里蹲到了第二天下午,有小太監開門送份例,伺機跑掉的。
若沒有那場迅速遮蓋了她腳印的大雪,那個女人發現了她不見之后,就能順著積雪的異樣找到她。
她看著黎宵,呼吸都緊了一些。
黎宵抓著她的手,將溫暖傳遞給她,笑著說“殿下你說,是不是老天眷顧我。”
郭妙婉沒說話,黎宵輕聲對她說“你看老天一樣眷顧你。”
黎宵指的是郭妙婉少時的遭遇。
這是郭妙婉的禁忌,從來沒有人會提,連皇帝都不會。也不會有人試圖開解她,因為根本開解不了。
刻進骨子里的陰影,沒有那么輕易能夠擺脫。彈幕聽不懂黎宵這一番話的意思,也無法透過屏幕,仔細解讀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洶涌。
甘芙和辛鵝卻都在暗罵黎宵這是作死,所有人都看出了郭妙婉本來明媚的面色沉下來了。
黎宵還渾然未覺一般,看著郭妙婉笑。
“你想說什么”郭妙婉壓著嘴角嘲諷的弧度,嘲的是黎宵天真,竟然妄想引起她的共鳴。
她雖然擺脫不了噩夢,但是她不會和任何人共鳴,每個人的悲喜和恐懼,都是不一樣的。
她等著黎宵長篇大論,試圖安撫她,她再狠狠地嘲笑他。
黎宵卻說“我想說我們去狩獵啊,夜里肥兔子特別多,樹上的鳥雀直接徒手就能抓到。”
“我們都被老天眷顧應該能收獲不錯”
黎宵說著起身,不由分說地拉著郭妙婉進里屋。昨天他翻找步襪的時候,找到了郭妙婉的狐皮披風,他翻出來,給郭妙婉披上。
雪白的狐皮襯著她微微愣怔的神色,讓她看上去透出一股與她不符的單純。
黎宵說“夜晚的山里有很多好玩的,你永遠猜不到會碰見什么。”
黎宵捏了下郭妙婉的臉蛋,“你的馴獸園里面那么多猛獸野禽,都是別人送的,你沒有親自抓過吧”
“我帶你去抓,”黎宵說“關在籠子里面,它們只是囚徒,在山里,他們才是真的野獸。”
郭妙婉呼吸有些快,血液不受她控制地開始加速奔涌。
黎宵這時候推著郭妙婉坐在床邊,半跪下給她穿靴。看著面上帶著迷茫,甚至是驚慌,抿著唇第一次露出無措的郭妙婉,黎宵心中狠狠地悸動。
他保持著半跪的姿勢,像一個對王者發誓效忠的臣子,他對郭妙婉說“公主可以多帶一些死士跟著,不需要怕。雖然獵場有猛獸,但即便是遇見真的猛虎,只要公主不像那日一樣,將我捆了讓我沒有還手之力的扔進狹窄的虎籠,沒有猛獸能傷我,更沒有任何猛獸能越過我,傷到你。”
他說著給郭妙婉穿好了鞋子,將她頭上的珠釵拔掉,讓長發散落,然后給她將狐裘大氅的帽子戴上了。
接著便拉著一直發愣發慌,嘴唇幾動,卻沒有真的出言拒絕的郭妙婉,朝著外面走去。
路過外間,辛鵝和甘芙看郭妙婉這個裝扮,紛紛嚇得不輕,還真的要去
“公主”甘芙忍不住出聲。
郭妙婉卻連頭也沒回,直接被黎宵拉著小跑拉出了門。
辛鵝和甘芙趕快出來,對著門口侍衛吩咐“快,多派些護衛貼身跟著”
彈幕都在刷哈哈哈,因為郭妙婉現在真的表現得像個被帶壞的“好孩子”。
雪色狐裘很暖,她被黎宵拉著走了一段,就已經渾身冒汗。
但郭妙婉不想承認,有一部分,是因為她的緊張和期待。
她被傳張狂肆意手段歹毒,但其實很少親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內心住著一頭張牙舞爪的猛獸,可她從來都將它拘在籠子里,如馴獸園里面的那些猛獸飛禽一樣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