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她身邊做了三年多的侍衛,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
只有后知后覺的愛欲,等到黎宵意識到,等到他千辛萬苦地將她找回來已經來不及了,一切都是來不及
“你為君不仁,殘暴嗜殺,我今日替天下來取你狗命”
手持長劍的女子,氣勢如虹,直直地朝著黎宵刺來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如今丞相的女人,叫冉秋,武藝十分高強。黎宵什么都知道,他甚至對于丞相的陰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個天下他早就毫無留戀,落到誰的手中,是綿延昌盛,還是山河破碎,跟他早就沒有任何的關系。
他只是在等,等他的公主回來。
當他意識到她回不來了,黎宵甚至連躲避的欲望都沒有。
癲癥讓他常年頭疼欲裂,讓他分不清真實和虛幻,讓他永遠深陷在失去一切的噩夢之中,如同重復又重復的十八層地獄。
他只是在長劍刺來的時候,抱著懷中柔軟還帶著體溫的身體,轉過了身,任由長劍刺入他的后背。
“呲。”鋒利的劍刃刺入身體,聲音其實是非常悶非常小的,連黎宵自己都聽不真切。
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因為相比身體的疼,他的頭疼和心痛,才更加劇烈。
手持長劍的女子似乎是沒有想到,這個曾經戰無不勝、殘忍嗜殺的暴虐君王,不僅不還手,甚至都沒有躲避。
他護住懷中他親手掐死的尸體,唇邊的笑意染上了鮮血,可眼中卻依舊是瘋魔。
手持長劍的女子一時間愣在了那里,黎宵卻低頭看向了懷中尸體。
他口中咽不盡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女子的眉心。
可就在這一刻,那尸體突然間睜開了眼睛,直直地對上了他的視線。
郭妙婉又做噩夢了,她其實很久都沒有做噩夢了,很久都沒有夢魘,小時候的那些事情似乎都已經離她遠去了。當有新的陰影替代了舊的陰影,那些往事就變得微不足道。
而新的陰影就是黎宵睡覺愛抱人,四肢老是纏在她的身上,經常將她壓得喘不過氣。這樣導致的噩夢嘗嘗是民間說的鬼壓床,所以郭妙婉這幾年的噩夢都是被大山壓在底下,被雪崩壓在底下,被房梁壓在底下,被黎宵反正就是諸如此類跑不了的夢。
但是今天晚上的夢翻出了新花樣,郭妙婉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深陷夢中,也知道黎宵肯定偷偷抱著她睡了。
所以郭妙婉很清醒地在夢中睜開眼睛,然后看到黎宵披頭散發,身穿皇袍,口吐鮮血,滿眼痛苦。長劍貫穿了他的身體,而他身后持劍站著的人,正是冉秋。
郭妙婉覺得這場景有一點熟悉,不過還沒等她想起來熟悉在哪,面前抱著她的黎宵,突然間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用一種充滿了憎恨,厭惡,險惡的語氣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個賤人,你為什么還不死,給我去死你不配占據公主的身體”
然后他突然間邪笑了一下,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貫穿他體內的長劍就又深入了一段,而他伸手拉著郭妙婉緊緊抱進了懷里郭妙婉就這么被長劍刺穿了。
冉秋徹底傻了,這時候桌上面的茶盞,被郭妙婉袖口帶動掉在地上。瓷片碎裂的聲音伴隨著死士沖入房內,冉秋連拔劍都來不及,轉身便帶著她帶來的人,順著窗口逃了。
而郭妙婉被迫感受了一把長劍穿胸而過,喉間很快一甜。
這個夢未免做得太過真實。
橫貫過兩個人身體,摻雜了兩個人身體的血液,順著郭妙婉身后穿出來的劍尖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
郭妙婉總算想起了這一幕到底熟悉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