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朝云拿起旁邊一盅瓷白小壺,往硯臺注入水,而后一手掩袖,一手磨墨。
他磨墨時動作舒緩,如行云流水,無一處不妥帖,無一處不雅致,扶璃看著,突然想起小草口中常說的“王孫公子自風流”。
忽然想起他出生。
黎國國君之子,七歲便入了無極宗,被太清長老收為弟子。
出生那日飛鳥翔集,鸞鳳齊鳴
可這樣的人怎會是灰云呢,怎么看都是大吉大盛之像啊。
扶璃看著沈朝云的側臉,從他長長的睫毛,弧度優美的眼尾,以及薄而分明的唇,再到他磨墨的手指
卻聽一聲“好了。”
“好了”
扶璃定睛一看,卻見桌上不知以什么制成的宣紙上,已經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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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璃眨眨眼睛。
這些她認得。
莫要欺負草不識字
如果他敢指著說這是“男女授受不親”
“今日從最簡單的學起,此為壹,此為貳,此為”沈朝云語調舒冷,一一講解。
扶璃愣愣地看著他
還以為當真是要教她“男女受受不親”如何寫呢。
“拿筆。”
一支玉質狼毫遞來,沾了不知什么墨,一股清香席卷來。
扶璃“哦”了聲,心里突然有種感覺
這人當真是要認真教她
可是,為什么呢
就像之前,他助她筑基一般。
旁邊人淡淡瞥來一眼“不必盯我,專心,既要學字,便要有拳拳向學之心”
“可是”
“不許賴皮。”
“哦,哦,好的。”
不知道為什么,對著旁邊沈朝云那張明明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臉,扶璃竟然說不出反對的詞。
大概是他太認真了吧
當晚,扶璃練了十張大字。
生不如死。
第二日,帶著一雙黑眼圈去參加了入門大典。
大典儀式在宗掌殿前的廣場。
去九州各地招弟子的船都回來了,乍一眼看去,廣場上人山人海。
主事的還未來,只師兄師姐們在廣場周圍站了一圈。
新弟子們相熟的站在一塊。
扶璃一過去,吉香就忍不住笑
“阿璃,你昨晚莫不是去做賊了”
倒也不是扶璃現在不好看。
只是平日她都神完氣足的樣子,便是藤妖特性柔弱,可也沒有此時模樣,眼皮薄白的皮膚下,一點點淡淡的青,像煙里暈開的一筆,連他人穿得大氣的藍衣,她都穿出了臨照出水的纖纖弱質。
倒叫旁邊人眼神忍不住看過來。
扶璃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別提了,我練了一晚上大字。”
她手腕柔,要練字手臂需虛懸,被那冷冰冰的沈朝云打了好幾下手心。
扶璃有些委屈。
她可是一株藤,練那么好的字做什么。
認得就好了啊。
“哦,對了,”吉香張望了下,滿臉興奮,“你可知,今日帶我等宣誓入門之禮的是誰大師姐”
她帶了絲崇拜道“大師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