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也許覺得我不近人情,對待女警也一樣不留情面,但我希望你們踏進這里,就要牢記一個道理。”
“你們首先是一名警察,然后才是男性、女性。”
“也許部門不同,職能不同,擅長的事情也不同。但歸根結底,警察要做的事情不過一件保護市民。”
“即便是文職,也有可能遇到危險情況,身為警察,永遠要沖在市民的前方。”
林長野的目光回到那名女警面上,最后是很平靜的一句。
“練好體能,先保護好自己,才有資格談保護別人。”
一片沉默里,袁立這狗腿子忽然噼里啪啦鼓起掌來。
林長野側目掃他一眼,“我讓你鼓掌了”
袁立僵住,巴掌橫在半空,拍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不是來耍猴戲的,不需要你們叫好,也不怕你們討厭。只希望你們踏出這里時,我完成了我的工作。我不敷衍任何人,所以你們也別想敷衍我。”
人群鴉雀無聲,他收回目光,仍是那兩個字“繼續。”
宣月站在人群里,從頭到尾看著他。
她想,怎么會有這么棱角分明的人
跟世故圓滑完全不沾邊。
媽媽從小教育她,人要懂進退,識時務者為俊杰,千萬別撞南墻。宣月倒是不算圓滑,但也不會像他這么,這么頭鐵。
對,頭鐵,這是她覺得最契合他的一個詞。
她從前不喜歡方正嚴苛的人,總覺得難相處,沒意思。可說來奇怪,今天在人群里淌著汗,衣服頭發濕透了,明明體力都透支了,卻好像總還有點什么在支撐著她繼續下去。
林長野這個人,好像能給人一種動力。
叫人不服輸,咬牙繼續往前走。
一年前那個夜晚,她本來覺得精疲力盡,但因為遇見他,走出泥沼好像也不那么難了。
一年后的今天,她仰頭望著單杠,咬咬牙,跳上去,牢牢握住了冷冰冰的鐵桿。
雖然做到一半就開始手軟,向上攀升的速度也慢了下來,但她咬緊牙關,還是繼續做。
人的體能是有限的,一整天下來,他們跑步,下蹲,站軍姿,做引體向上。
渾身都在發抖,腦子已經停止轉動,只剩下一根緊繃的弦。
二十個做完后,她手一松,直接躺在地上,一個字都說不出,只省下沉重的喘息。
真他媽要了命啊,她想,這工作是不是找錯了
天是灰的,風是熱的,地是硬的。
肺都要炸了,眼前一片亂糟糟的金星。
在這片數不清的星星里,有人走到她身邊,那張刀刻似的臉映入眼簾。林長野與她對視片刻,丟了瓶水過來。
宣月條件反射,抬起軟綿綿的手,差點沒握住。
“做的不錯。”他這么說。
宣月愣了一下,慢慢地擰開瓶蓋,也沒急著喝,先倒了自己一頭一臉,像身邊的男學員一樣消熱。
一瞬間。
天藍了,風靜了,身下的塑膠跑道也柔軟了。
她側頭看著那個走向其他學員,遞礦泉水的男人,心想,你他媽有黑魔法吧。
一整天的高強度訓練結束后,所有人都筋疲力盡。
宣月回到宿舍,原本該先洗個澡,身體卻不聽使喚,徑直癱在了床上。
就稍微躺一下。
十分鐘就好。
一會兒就起來洗澡。
她迷迷糊糊地想著,迅速入夢。
軍訓地點在平城警校,靠近郊區,全封閉式,好在宿舍是單人間。
訓練期間,所有人員的電子設備都被沒收了,直到回宿舍前才還給大家。
睡得昏天暗地時,一整天沒有碰過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
宣月睡得死,一直沒能被震醒,直到電話第三次打進來,她才睜開足有千斤重的眼皮,迷迷糊糊摸過手機。
來電顯示只有四個字隊長大人。
于黑暗中看見光亮的屏幕上出現這么觸目驚心的四個字,宣月頓時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