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雪早就下了,還沒來得及清掃積雪的路面被凍的生硬,雪融化后又生成了冰碴,踩上去會發出綿綿的沙沙聲。
兩側的雪堆的很高,還有幾個挨在一起的調皮的小孩堆的雪人。
這么冷的天,大黃狗都不出來了,街邊路光昏暗,亮起燈的人家像是夜里的啟明星。
陳叔家住的遠,路不好走,烏詔就一直牽著池小天的手。
陳叔家開著門,他們是個大家族,在外工作的兒子兒媳都回來了,二十多號人擠在堂屋里說說笑笑,陳叔今個特意打理了頭發,換了件大紅的唐裝,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看起來很精神。一群小孩磕頭領紅包,爺爺姥爺的喊得人頭疼。
陳叔挨個發,很厚的一疊眨眼就沒剩幾個了,他還看見了烏詔和池小天“小詔,小天,屋里生著火,快進來暖和暖和。”
火上還烤著橘子花生和紅薯,幾個小孩撅著屁股等著,饞的口水都快流下來了,見到生人也沒起來。
烏詔沒見過這么多人,大姑娘小媳婦圍著他笑著打趣“誰家的孩子長的這么好啊。來年村里的姑娘還不得搶到打起來。”
“有對象沒,嬸子給你說個。”
“我大姨家鄰居的姑娘,長得也可好了,兩大眼雙眼皮,人學歷還高,都考上大學啦。”
烏詔沒有經歷過這場面,每個人都在笑,氣氛輕松又愉悅,他沒察覺到不懷好意,她們好像真的想給他說對象“不用了。”
他有點局促的往池小天身邊靠,“我不要對象。”
“哈哈哈,傻小子,哪有不要對象的。”
“他年紀還小,再過幾年。”
“再過幾年就知道媳婦的好了。”
池小天沒有說話,他難得有了些笑意,溫和的摸了摸烏詔的腦袋“叫嫂子和嬸子。”
老陳過來趕走了在說笑的小媳婦和大姨們“人還小呢,再說大城市的人還用的著你們操心,他娶也是娶城里人。”
女人們也沒久留,她們笑著一共而散。拜完年了,還能多走幾家玩玩,打牌的打牌,玩麻將的玩麻將,不行就湊在一起嗑瓜子嘮嗑。
老陳也給了烏詔了一個紅包“小詔。”
烏詔不知道自己也有,他沒接,他看了眼池小天“池叔。”
池小天讓烏詔接著,烏詔這才拿,他沒看多少,直接把紅包裝進了自己兜里,陳叔還給烏詔塞了一口袋糖和瓜子“讓你拿你就拿著,看池小天做什么,沒結婚都還是小孩呢。”
池小天也沒結婚,但沒人給池小天紅包。
烏詔問了一聲“那池叔呢。”
老陳白了池小天一眼,恨鐵不成鋼“你是還小,你可別學你池叔,老大年紀還不結婚,硬是熬成了個老光棍,等著吧,以后都沒人給他摔盆。”
老光棍池小天“”
他才三十。
過完年也就三十一,他覺得自己還年輕的很。
人百年后要兒孫摔盆祭奠。
烏詔很小聲“我給池叔摔盆。”
他伺候他池叔伺候到死。
老陳其實不大同意池小天把烏詔帶回來養,自己都還沒娶老婆再帶回來一個半大小子,但烏詔很懂事,他去過池小天家幾次,都是烏詔那孩子在忙里忙外,還怪讓人心疼的。
他沒好氣的拍了拍烏詔的肩膀,老人家身體硬朗,手勁還挺大“你就慣著他吧,再不娶可真就沒人嫁他了。”
烏詔沒有吭聲。
他池叔不會結婚的。
那邊橘子烤好了,小孩兒們一陣歡呼,沒一會兒就又打了起來,兩個男孩嗷嗷叫著出去決斗,老陳也沒管他們“喝茶,喝茶。”
過年是小孩期盼了一年的一天,除了有好吃的還有壓歲錢,紅包雖然不大,但一塊錢也能去小賣部買兩盒炮。
幾個虎頭虎腦胖胖的小孩趴門口探頭探腦,互相推嚷“你先去,你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