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宋楚煊離開了皇宮。闊別大半年,終于回到自己平時在晉王府所住的汀雨軒。近兩個月都在日夜兼程地趕路,宋楚煊一路風塵仆仆,也是倍感疲乏。
沐浴更衣,略作休息后,他叫來了身邊的第一侍衛,夜鷹。
夜鷹垂首,抱拳,恭敬道“王爺。”
想到白日里和皇兄的對話,宋楚煊緩聲吩咐。“去把花管家叫來,讓他帶上府內人員記錄簿,再有這一年來的訪客名單。”
“是”夜鷹領命而去。
男人閉上眼,沉思。晉王府守備森嚴。花管家也是跟隨他十幾年的老管家了,平日里做事很是謹慎妥當。
他不在京城的日子里,細作是何時,又是以何種身份混進府的呢混進晉王府,目的又何在難道說,他府上出了內鬼,暗中有人接應
如果是要攪亂天元朝政,晉王府不比皇宮,能更快得到和傳遞消息。這枚安插的暗棋也不知已在王府內潛伏了多久。會是東昭,是汶祁,還是按兵不動的龍華國呢
手指時斷時續敲擊著案桌,正思索間,只聽夜鷹進來稟報,“王爺,花管家到了。”
花管家立在夜鷹身后,是一名長相儒雅清瘦,且已過不惑之年的男子。這會,他將手中拿著的三本花名冊,放至桌上。
“王爺,這是您要的記錄。在冊的是府上全部丫鬟婆子,還有侍衛小廝們的身家信息。”
宋楚煊半帶慵懶,睜開眸子,看似隨意地拿起一本,開始翻閱起來。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男人道“本王這次回京會常住下來。平時王府人多口雜,若發現有什么可疑之人,或者可疑之事,便要勞煩花管家多費心了。”
“是是為王爺分憂是老奴的分內之事。”花管家趕緊應道。
“嗯。這幾個的來歷,怎的記錄不明”
花管家走近幾步,仔細看了下王爺手指滑過的幾處,抖著嗓子答道“許是最近剛買的奴才,管事的還沒來得及更新名冊。老奴這就去確認問問。”
宋楚煊涼涼瞥了花管家一眼,后者頓時冷汗直冒。
晉王是個什么樣的人物那是天元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懼的黑面殺神
不止在戰場上所向披靡,令敵人聞風喪膽。更是朝堂上,當今陛下最器重的皇親國戚
宋楚煊抿了口茶,說“不必了。直接叫來問話吧。”
不一會,幾個下人就被帶到了汀雨軒的前院,而林婭熙和孫明月也在其中。
幾人都是不明所以。王府里大部分下人都沒見過晉王本人。聽說要來王爺的院子,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說錯一句話,腦袋就要搬家。
害怕的同時,也猜想著,這宋楚煊會不會是面目猙獰的魔鬼啊。
夜鷹和花管家站在前廳的石階上,盯視著院子里的一眾人。宋楚煊并未出面,而是坐在屏風后品著茗茶,打量這幾人的神情動作。
林婭熙腦海中沒有多少關于晉王的信息,卻也不似其他人那般懼怕。她穿著丫鬟們統一的杏色裳裙,烏發梳成了雙螺髻,上面沒戴任何裝飾。
雖然和孫明月是一樣的衣著打扮,看起來卻更加清新嬌俏。明亮的黑眸滴溜溜轉著,偷瞄著院內四周的設計布景。
身邊人一個個提著小心,應答夜鷹的問話。當問到孫明月時,只聽她平時輕柔的嗓音里,此刻生出了一絲悲切。
她娓娓道來。“奴婢喚孫明月,是江北人。自小和父母遷居至京城,還有一名幼弟。六年前,父親在渡口做活時,被受驚的馬車撞飛,當即慘死。為了養家糊口,奴婢找上人伢子,自愿賣進了王侍郎府,做二等丫鬟。”
夜鷹接著問。“那你又為何離開侍郎府”
孫明月略微遲疑了一下,面有難色,答道“奴婢被王侍郎家的三公子看中,硬要收了奴婢做通房。奴婢實在不愿,不惜以死明志。幸得主母垂憐,最后被打發賣給了伢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