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忽然停了,有什柔軟得難以置信的東西移到耳后,貼在耳垂上“師尊,既然那想看,就別負隅頑抗了”
謝爻抽出長劍,飛快地轉過身去,身后卻空一物,只有白玉盒在石縫中微微閃著光。
掙扎了許久,終于還抬起手,就在抬手的剎那,玉盒便握在了掌心。
打開玉盒,取出一枚芥子,指尖輕輕一捻,留存在芥子里的影像便出在眼前。
這蘇劍翹的第一場比試,對手楊氏的某個小輩。
她的身法很笨拙,只會反復地用幾個簡單招式,且用得還很稚拙,但顯然很有習劍的天分,她似乎跳過了一般人入門時的不得要領,一下子就抓住了劍的本質。
她為劍生的。
這樣的天分,這樣的執著,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
從未過冷嫣劍法,因為沒必要她注只有十年可以活,練劍不過白費功夫,還徒增麻煩,留下的傷疤雖能用靈藥抹去,但藥用多了,說不會獲與她日日服用的藥物相沖。
第一次得知她背著自己學劍,她到重玄半年后。
那天早晨穿過竹林去她的院子,走到一半時,忽然透過枝葉看見庭中有個小小的身影正在舞劍她手中的并不劍,只一根竹枝,梢上還有一片竹葉未摘干凈,她的招式也很稚拙。
但任誰見了都不能說那不劍,的師父曾說過,在真正的劍士手中,哪怕一根竹枝也劍。
出劍的剎那,平日里那個面黃肌瘦、安靜卑怯的小女童不見了,她漆黑的雙瞳中閃著奇異的光芒,專注執著,熱切又快樂,仿佛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別的東西。
在那個剎那,幾乎有些羨慕這個七歲的小女童,這個一覺的容器,人人都說天資卓絕,為劍生,但從未享受過劍,對說劍從都意味著殺戮和鞭打。
在竹林中駐足良久,她足足練了半個時辰,直到累得直喘粗,這才將竹枝小心翼翼地扔到花叢中,然后坐在臺階上用袖子抹著臉上的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向竹林中打量,似乎害怕被人瞧見,但凡人的目力怎能與大能相比,她壓根看不清她敬畏的師尊已獲悉她的小秘密,就藏身在竹林小徑中。
每日清晨的秘密持續了四年,在那以后,她的身體因為服藥每況愈下,揮舞幾下竹枝便頭暈目眩、力不能支,劍再也不能帶給她快樂,只有盡的遺憾。
不知不覺中,芥子中少女的影子到了面前,一劍刺出,那雙平淡的眼睛里忽然放出熾熱的光芒,與記憶中那小女孩的雙眼重合在一起。
那天清晨,她翻覆去練的便這招山風蠱。
劍鋒的影子堪堪落在咽喉,幾乎能感覺到那股蕭然的劍意。
少女的眼睛微微一彎,有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她仿佛在問“師尊,我的劍法好不好”
謝爻驀地清醒過,用力一碾,將手中的玉盒連同芥子一起碾成齏粉。
幻影消失了,那對眼睛卻似烙在了腦海中。
日后,有新入門的弟子由各自的師父領著,大清早聚集在天留宮前的云坪上,按照慣例,入門第一年,每個月朔日都會由宗門中的某位峰主或大能親自指點道法或劍術。
等待時,弟子們滿心期待,議論紛紛“不知今天哪位尊長授課”
“應該輪到玄鏡仙君了吧”
“不說玄鏡仙君還在閉關療傷”
“莫非瓊華元君”
“只有這兩位還未授過課,想必元君了”
就在這時,天留宮的大門訇然打開,走出的既不謝汋也不郗子蘭,卻一個身著玄衣,頭戴墨玉冠的男子。
弟子們尚未認出人誰,便懾于的威嚴,不自覺地閉上了嘴,云坪上鴉雀聲,只有山風吹得眾人衣袍獵獵作響。
冷嫣微微覷了覷眼,謝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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