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血菩提忽然自她掌心飛起,枯萎的花瓣綻,露出面碧綠的蛇眼。
凌霄恒仿佛被毒蛇盯住,他想揮劍,但雙手沒有絲毫力氣,連劍也舉不起來。
蛇眼猛地飛過來,鉆入他衣襟,不等他抬手阻擋已經鉆入了他的血肉中。
凌霄恒只覺一陣萬蟻嚙心般的痛楚自心臟傳來,不由自主地用雙手抓撓心口,要將那邪物挖出來,可哪挖出來,心臟被啃嚙的覺清晰地傳來,他倒地上痛苦地翻滾著,一時只求速死。
“殺了我”他喉發出野獸般的嘶吼,“給我個痛快嫣兒,嫣兒”
冷嫣只是抱著臂靜靜地看著他“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們讓我過了十好日子,無以為報,便還你一個永生不死吧。”
她說出“永生不死”四個字時語氣并不見多么陰狠,但凌霄恒卻止不住渾身戰栗,他活了一千多歲,從未到過樣的恐懼。
“你不用想著自尋短見,”她接著道,“血菩提不會讓你死,不過會讓你長長教訓。”
她從袖中取出三枚銅錢拋他身上“凌長精于卜筮,左右無事,你就算算重玄何時滅亡吧。”
說罷她將劍掛回腰,轉身向洞外走去。
凌霄恒忍著嚙心之痛跟著向洞外爬,然而不等他爬出幾尺,一道足有幾尺厚的石墻重重落切斷了他的去路。
他地上躺著,不躺了多久,不外面天曉天黑,不是什么時辰,但是時辰他已失去了意義,他將永遠困一堆夢寐以求的奇珍異寶中,永不能再見天日。
最諷刺的是,不久以前他還那么怕死,如今卻愿意用一切代價換個速死。
他緩緩爬回洞中,滿室寶光眩他眼花繚亂,他一口口寶箱中摸索著,半晌終于摸出一塊金光锃亮的寶鏡。
鏡中映出他熟悉陌生的面容,他的頭發依舊烏黑,臉上沒有皺紋,與輕時并無多大不同,然而不什么時候起他已面目全非。
是從什么時候始的呢
是從殺死那個無辜的凡人女孩始的么不是,比那還要早多。
他忽然想起七八百前他們師兄妹幾人去凡除蛇妖。
那時候他們幾個不過元嬰修為,應付那條赤練蛇妖都有勉強,最后拼著左臂被咬出兩個血洞,他還是將劍插進那蛇妖七寸中。
他還記自己站蛇背上一劍削落蛇頭時村民們的歡呼聲。
婦人們抱著自己的孩子,排著隊求他摸一摸孩子的頭頂賜福,為他們是仙人,代表著吉祥安康與幸福。
耆們為他們立長生牌位,日夕誦祝,青壯們將一壇壇自釀的濁酒抬到他們船上,搬空了全村的酒窖。
他記他們放舟湖中,一邊流著血一邊用大陶碗一碗接一碗地喝著酒,喝醉了便扣舷而歌,最后躺酒壇上酣然入眠,連大雨傾盆都未察覺。
他記自己曾發豪言壯語“若是能一輩子樣行俠仗義、懲妖救民,便是只能再活幾十有何憾”
“便是我的道”他依稀聽見昔日那個輕狂的修士向天喊道。
然而他早已忘了。
修為一點一點累積,境界一層一層突破,他早已將曾經的道棄如敝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