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望著祂的背影消失在重重枝葉,閉上眼睛,再次沉入池水中。
若木并沒有回寢殿,是出了樹宮,坐在神木下。
不一兒,祂用法力維持的黑瞳慢慢褪成了灰綠,比先前更淺更黯淡。
小銀人從祂袖中鉆出來,欲言止地覷著主人。
若木道“想說什么”
小銀人道“夢里的事,冷姑娘好像全都不記得了”
若木的目光虛虛地落在遠處“這樣不是很好”
若米也不究竟好不好,只道現在主人難受,冷姑娘也不見得好受。
想了想道“若是冷姑娘道真相,說不定為了神尊放棄復仇的。”
若木道“新舊更迭本是常理,我已試過逆天為,是你也看到了,夢里的她還是她么”
祂扯了扯嘴角“放棄手刃仇人的機,換我多茍延殘喘幾十年,不過是在分別時徒增傷感罷了。”
倒不如早點準備好離別。
若米嘆了口,這樣的死局,似乎怎么選都是錯,一片小葉子有什么法子呢只能默默地陪在主人邊。
謝爻在赤地附近的沙磧中不眠不休地找了三天三夜,直到收到郗子蘭的傳音。
“阿爻哥哥,”郗子蘭的音里帶了點哭腔,“你為何還不回來”
那音就像尖針從雙耳直刺進心里,在那一瞬,心里幾乎滋生出一種近乎怨恨的東西。
“有事耽擱了。”淡淡道。
郗子蘭不說話,良久,謝爻耳邊傳來抽泣。
謝爻道“怎么了”
郗子蘭道“留夷已經告訴我了。”
她的音輕輕顫抖,不是為恐懼還是傷心“那人,真的是她么”
謝爻斬釘截鐵道“不能,別胡思亂想。”
郗子蘭凄然一笑“阿爻哥哥,你別騙我,你一直不回宗門,就是在找她吧”
謝爻沉默不語,郗子蘭道“如今掌門師兄不在了,我還在養傷,章長老一人恐怕獨木難支,還有掌門師兄的喪禮為了宗門上下數千弟子著想,阿爻哥哥還是早些回來主持大局吧。”
“道了,”謝爻沉道,“我盡快回去。”
斷開傳音,謝爻在沙磧中默默地坐了很久,直到風沙刺得眼睛干澀生疼,方才站起,駕著夏侯儼留下的飛舟回到了重玄。
紙包不住火,夏侯儼出征赤地全軍覆沒的傳言早已不脛走,章長老既安撫憂心忡忡的弟子們,應付其它一同出征的宗門的質問,幾日下來已經捉襟見肘。
好在這時候謝爻終于回到宗門,帶回了沙磧中那幾十人的尸骸。
仙門輕生死,但一宗之長“殉道”,喪禮自然不太過簡慢。
喪禮當日,設在天留宮正殿的靈堂外豎起了靈幡,數千弟子素服銀簪,跪了滿堂,清微界各大宗門紛紛派了人來吊唁,靈堂里人頭攢,幾乎有點門庭若市的意思。
謝爻一素服端坐在靈柩前,接受賓客的吊唁。郗子蘭雖然還在養傷,但還是強撐著在靈堂里坐了一多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