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腦海中一片空白。
“若木,”她喚,“若木,答我”
沒有應,劍柄上暖蕩然無存,她和劍之間聯系斷了。
謝爻金眸中跳動著瘋狂火焰,聲音卻似春風般溫和。他用最溫柔語調說著最殘酷話“祂已經死了,魂飛魄散了。”
冷嫣當然相信,這是她聽過最荒唐話,小樹精是神明,祂怎么會死,祂一定是去找祂同伴了,祂只是告而別。
她反復告訴自,卻騙了自,她祂絕會這樣告而別。
謝爻注視著她眼睛,看見絕望像水中墨一樣彌漫開來。
他品嘗著她絕望痛苦,就像暢飲鴆酒。她怎么能把他當成陌生人她怎么能用那種無動于衷眼神看他
她是屬于她,她悲她喜,她痛苦她絕望,只能是他造成,她永遠屬于他。假如恨是他們之間唯一聯系,那就讓她恨他吧。
謝爻握住心口斷劍,它深地插入心臟,血從他指縫中流下來,淌了一地。
“這樣才對,”他笑著,“你永遠也別擺脫我,誰也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他把你帶走,我就殺了他”
他劍身在血肉中攪動著,疼痛越是劇烈,他便越感到暢快“他又搶走你,我就再殺他一次”
冷嫣瞳孔驟然一縮“你說什么”
謝爻大笑起來,沙啞笑聲在巨大洞窟里蕩“你他是姬玉京”
他看著冷嫣臉色變得越來越蒼白,笑得越發瘋狂“你竟然真,他是姬玉京,你小師兄,他死了,灰飛煙滅了,再也能把你搶走”
冷嫣好像失去了覺,眼前變得一片黑暗,謝爻笑聲就像淬了毒尖針,刺穿她耳膜,穿透了她頭顱,可他說話,她好像一個字聽懂。
她神魂上好像有什么東西被揭開了,一些真假難辨記憶涌入她識海中,像是一場夢,又像是另一段人生。
她起那一碗又一碗“靈藥”,起祂心口傷痕。
也起在那場幻夢終止之前,他們十指緊扣相擁而眠,在半夢半醒之間,她聽見祂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喚著“阿嫣”,他說他很早以前就這么叫她,可總是好思叫出口,他說他因為性子別扭說了很傷她心話,其實在他心里,她一直是最好姑娘。
“你你有好。”祂緊緊握著她手,一遍遍地在她耳邊說著,溫暖聲音驅散了她數百年生命中無數個孤獨寒夜。
冷嫣她緊緊地握住劍柄,仿佛要用自體溫它捂暖。
謝爻看見她雙眼中絕望像晨霧一般慢慢消散,痛苦沉淀下去,雙眼像是明凈夜空,里面似有亙古星光閃爍著,冰冷而漠然。
他臉色一變,笑容戛然而止。
該是這樣,她應該痛欲生,她是屬于他,她喜怒哀樂該由他來掌控。
該是這樣。
“你恨我,”謝爻金瞳似要燃燒,“我殺了姬玉京,你一定恨死我了,是是”
冷嫣看著他,平靜“我會再恨你,因為我會去恨一個一無所有可憐蟲。”
她頓了頓“即便祂離開了,我們曾經擁有過東西,你這樣人永遠會明白。我很好,我會好好活下去,為了祂也為我自。”
謝爻頹然地跪坐在地上,緩緩拔出心口斷劍,鮮血汩汩地從傷口涌出來,雪白衣襟染得鮮紅。
冷嫣輕柔地擦拭著斷劍上鮮血,淡淡“我會恨你,我只會忘了你。”
謝爻微微一怔,隨即瞥了眼緩緩移動陣柱,扯了扯嘴角“可惜太晚了,已經來及了”
冷嫣“你做了什么”
謝爻看著她“時光倒流,一切會消失,一切錯誤會糾正過來,重新開始你,我,姬玉京,整個世界,是祭品”
他溫柔地看著她,渙散目光在她臉上逡巡著,徒然地尋找著過去影子“嫣兒,重新開始,師父會再讓你受一點苦”
話音未落,大地震顫起來,“轟隆隆”悶雷似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乘黃獸發出尖銳凄厲哭聲,大陣像個饜足怪,貪婪地汲取著他們血液和靈力。
巖石從窟頂坍塌下來,像冰雹一樣砸在地面上,中央祭臺飛快地旋轉。
冷嫣再理會謝爻,提著斷劍快步走向中央巨柱。
她靈力凝聚在掌心,斷劍緩緩插入石柱中,用力涌入劍中,試圖石柱向反方向推。
“沒用,”謝爻,“大陣一開始轉動,誰也能讓它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