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雪被她請了在椅子上坐了,也不廢話,從懷中取出耳鐺來遞給她。
“孫大姐,我仔細想想,到底不好欠你那許多房租,只這耳鐺是我母親遺物,我舍不得拿來當了,就想再撐一撐。”
可這日子,不是撐一撐就行的。
顯然,沈憐雪是實在沒辦法,才取了耳鐺來。
她抿了抿嘴唇,眼眸下垂,顯得有些拘謹“孫大姐,我能不能把這耳鐺抵給你”
她這話說得很輕,似乎難以啟齒般,令她那張略顯蒼白的臉龐都泛起紅云。
沈憐雪聲音越發低沉“這耳鐺幾無戴過,最少九成新,且下面這對葫蘆是實心的,這一對怎么也要二錢重,又是金銀馮家的手藝,市價是不低的。”
這樣一對耳鐺,買新大約要三貫至四貫模樣,若是拿去當,先要折半,沈憐雪大約只能當出兩貫錢。
但她聽了女兒的話,沒有拿去當,反而厚著臉皮來孫九娘這里抵押。
這其實是拿孫九娘的人情做利了。
是以,沈憐雪即便已經想了許久,如今說出來也是磕磕巴巴,聲音越發輕細,人也越發不好意思。
她自知是在難為孫九娘,說道最后都不敢看她了。
孫九娘倒是一聽就明白了。
她本就不是個小肚雞腸的人,因著知道沈憐雪并非壞人,對她們母女也很是同情,倒也不會為這等小事生氣。
沈憐雪說不出話來,孫九娘替她說了“你是想把和耳鐺抵押給我,置換出銀錢,先暫時營生。若能還上便贖回耳鐺,若不能,這耳鐺便予了我,然后再還本利,是也不是”
她說話跟倒豆子似得,一股腦把內情都說清,沈憐雪先是愣住,隨即便紅了臉“是,孫大姐聰慧。”
“可是,”沈憐雪頓了頓,“可是可行”
孫九娘爽朗一笑“行,怎么不行”
她在這一片最是個能人,但凡租戶有些困難,都愿意找她商量,她甚至還能搭把手,幫著聯絡些人情世故。
所以沈憐雪主動來尋她,她就沒駁了沈憐雪的面子,甚至很爽快就答應下來。
“你想得幾錢”她直接問。
沈憐雪剛剛緊張得額頭都冒了汗,這會兒見孫九娘如此順暢便答應下來,甚至看起來滿不在乎,也慢慢冷靜下來,不假思索道“若是拿去寄寶齋當賣,大約也能有個三貫半,但東西當出去,就贖不回來,放到孫大姐這里我是安心的。”
人家爽快,她也不好畏畏縮縮,推三阻四。
這個價格,是她想了許久的,仔細斟酌后才決定。
孫九娘掂了一下手里的耳鐺,知道沈憐雪給了個比市價低的價格,便也很利落“行,利息也不多要,月息一分便是,只當我幫你存著。”
她這幾乎沒要利息,沈憐雪的臉更紅,眼睛都泛起水汽來,最終點頭“謝謝孫大姐。”
兩人說了定,孫九娘就直接取了兩份簡單的出典契約,拿來給沈憐雪“我也不識字,這是年哥兒委托書院明法先生所寫,你若是識字,且看一看。”
孫九娘這里日常事務繁忙,典當租賃時有發生,契約都是早就備好,到時候直接簽便是。
沈憐雪自是識字的。
但她只學了年光景,只能粗粗看懂這些典當契約日常所需,圣賢書大抵是不通深意的。
她簡單看了,覺得并無大礙,便填上三貫半的數,寶葫蘆銀耳鐺一對的名頭,最后簽上了自己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