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熱鬧而雜亂的街市里,她依舊是害怕的。
只手里牽著女兒,讓她心里多了份做母親的責任,是這份責任支撐著她,離開熟悉的甜水巷,往外面的鬧事中來。
沈憐雪一路小心躲避著路過的行人們,倒是沈如意四處探看,很快便看到了足有三層樓的余七郎茶坊。
余七郎茶坊外面支著素凈的繡著大大茶字的彩幡,一樓鋪面前整齊碼放了十來個茶爐,每一個茶爐上面都煮著大茶壺,正在冒著熱氣。
茶樓里忙活的茶娘子和茶小二在客人中忙碌,不時添水上果點,忙碌不停,在茶一樓大廳里,正立著兩個侏儒,跳著侏儒雜戲。
茶客們或是看雜戲,或是吃茶談天,也有鋪展宣紙揮筆寫詩的,各自玩得不亦樂乎。
沈如意指大招牌對沈憐雪道“娘,咱們到了。”
沈憐雪腳步微頓,她仰起頭,立即就看到了氣派的余七郎茶坊。
她有些吃驚“這么繁榮。”
汴京里的茶坊總有百十來家,能有這么大體面的,大抵也不過十家。
就看鋪中人聲鼎沸的樣子,便也知這里的茶湯賣得好,人人都喜歡。
沈憐雪不敢進去,她站在門口,踮腳張望,不多時,就看到在人群中忙碌的李麗顏。
李麗顏此時打扮同家中不同,她身上換了一件粉兒衫子,頭上插戴著一支桂花,面上薄薄上了一層胭脂,笑起來的樣子嫵媚動人。
因著這好皮相,她的茶水賣得極好,客人們都喜歡招呼她來點茶。
沈憐雪沒忙進去打擾,只在門口等了等,瞧她略歇下來,才上前叫“麗姐。”
李麗顏抬頭瞧見她,眼眸里立即綻放出歡喜來,她沖沈憐雪擺手,一面對柜臺那喊“老板,我出去一趟。”
只看柜臺后坐了個發髻凌亂的年輕男子,他聽到李麗顏的話,眼皮都沒抬,依舊坐在那切茶餅。
李麗顏也不等他應,上前兩步握住沈憐雪的手,道“你來了,我很高興。”
沈憐雪一直緊繃的精神倏然一松,她輕輕吸了口氣,小聲說“麗姐,我想買個做煎餅的平鍋,然后還要買些面粉雞蛋,不知道去哪里買,只能找你。”
李麗顏笑聲悅耳“你找我就對了。”
她擦了擦手,把身上背著的竹筐放下,沈憐雪才看到那竹筐下面有個很小巧的火爐,上面則放著一個手臂長的茶壺。
這么重的竹筐,她一直背在身上,語笑嫣然,健步如飛。
沈憐雪心中對她更是敬重,她一向不愛說話,只心里想著要給幫忙的李麗顏多做幾頓湯餅面食,就沉默地跟著她往外走。
李麗顏道“南牌坊街的鋪子比汴河大街的要少一些,但租金便宜,所賣之物也相應會便宜幾分,東西卻都是極好的,附近人家,都在此采買營生。”
“而且,從這里去御街是近道,每日五更時,大人們上早朝多要路過于此,早食鋪子和茶水鋪子的生意最好,香藥鋪也不錯。”
沈憐雪點頭,安靜聽她道。
“鐵匠鋪街尾有一家,一會兒咱再去,這里拐進去有一家蔣五郎面行,他家什么面粉都有。”
她邊說著,邊領著沈憐雪拐進邊上的小巷中,不過走了步,就來到一家鋪面前。
這面行藏在巷中,生意卻并不冷落,她們將到門口,便瞧見穿著短衣長褲的商販陸續而出。
其中竟有認識李麗顏的,同她打招呼“這不是李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