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雪到底沒有硬給錢,只給她留了六根油果兒并六個雞蛋“反正今日我們也吃不完,月嬌姐家去吃吧。”
衛月嬌沒有推辭,她等那對夫妻嘚嘚瑟瑟走了,才道“你住甜水巷吧”
沈憐雪有些詫異“月嬌姐如何得知”
衛月嬌就撇了撇嘴“你們甜水巷,可有戶極討厭的人家,就是那個漿洗鋪張家,他們家的大娘子可是個事精子。”
“你是不是惹了她”
衛月嬌才是這一片的老街坊,鄰里鄰居,市坊街道她可是時分熟悉“不是我夸,我跟我當家的來汴京時,孫九娘都還只有一棟樓呢,我什么事不知那會兒她男人還在,日子紅紅火火,挺好。”
說起這個,衛月嬌忍不住嘆了口氣,隨即便道“張家可是坐地戶,在這汴京城里,坐地戶可比外人要舒坦,他們家那漿洗鋪就是自己宅地,根本不用出租金,且她家人口興旺,兒女都健康,在甜水巷及左近的淡水巷都聽能說得上話。”
這樣的人戶,囂張日子過久了,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若是有外來人得罪她,指不定要怎么使壞呢,不過往常她也就是東家長西家短,挑撥離間罷了,”衛月嬌好奇打量沈憐雪,“她能叫她堂弟弟媳如此撕破臉同你爭執,定有不小的事由。”
張大娘子就是惹人厭煩,也不會如此明目張端,她自來就是個長舌婦,走街串巷說旁人閑話是經常的事,街坊都習慣了。
她倒也不會太過分,尤其欺軟怕硬,不能惹的從來不惹,能惹的就不管不顧。
瞧沈憐雪母女兩個的樣子,一看就是能惹的,因此衛月嬌很篤定她們肯定“反抗”了張大娘子,讓她“不高興了”。
沈憐雪沒想到她倒是很知道這一片的根底,便低聲道“我我原來在她家洗衣,只是工錢太少,活計太多,我身子骨又不好,便不做了。”
衛月嬌一聽就明白“哎呦呦,這可了不得,張大娘子定是覺得你不識抬舉,你不去倒貼給她幫工,她都會覺得虧了。”
沈憐雪原本心情有些沉悶,聽到她這么繪聲繪色,眉宇之間的滯澀不由一松。
衛月嬌拍了拍腦袋“難怪呢,難怪她這次臉面都不要,直接讓她堂弟摻和了你的營生。”
都是街里街坊,仿照別人的買賣做生意,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尤其張家可是甜水巷的老住戶,四鄰八舍知根知底的街坊不少,平日里碎嘴摳門倒也無妨,強取豪奪便不成。
沈憐雪問“那夫妻二人是張大娘子的弟弟弟媳”
衛月嬌點頭“是啊,張大娘子娘家姓王,那男人是她堂弟,叫什么也沒人在乎,因長得矮,大家都叫他王矮子,那女人便是王家四娘子,我也不知到底姓什么。”
她這么說著,一臉不屑道“那夫妻二人也沒個正經營生,整日里就靠著租金過活,她家哪里能跟孫九娘比,不過一間窄屋,一個月也沒多少錢。”
沈憐雪這才發現,她搬來甜水巷足有兩年,認識的人一個巴掌數的過來,便是這衛月嬌,以前她雖給女兒買過灌湯包,卻也沒想著同人說上幾句話。
可算如今因為生意,才認識了,能聊上幾句。
衛月嬌是個愛說話的人,她自己得得巴巴說了一籮筐話,見沈憐雪跟鋸嘴葫蘆死的只會點頭,最后還是嘆了口氣。
“人家人口多,你”
沈憐雪知道她想問什么,便低聲說“我如今只帶著女兒過活。”
衛月嬌瞧著也是,但凡娘家有些人,夫家能幫襯,她都不會被張大娘子欺負兩年不吭聲。
她想了想,就說“若是那家不太影響你生意,你便也別去鬧騰,一是不一定鬧得過,再一個,鬧了還添事端。”
沈憐雪自然知道這些,若是她真想鬧,早晨時當街就能吵起來。
她不欲惹事,也知道衛月嬌是好心,就點頭“我知道的,多謝月嬌姐。”
衛月嬌說這么多廢話,也是怕她一個沖動,回頭萬一出了事,這孤兒寡母的又怎么生存。
如今聽見她倒是沉穩,不由松了口氣“那就好。”
兩人又說了幾句,沈憐雪就帶著女兒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