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雪看著她的眼睛,目光里有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大姐,你想,咱們都能得到這個消息,旁人呢今日不光有那富戶售賣度牒,等在大相國寺后門的人指定不少。”
人人都不想度牒砸在手里,手里存了太多的,總要賣出一些,便是拿到外地倒賣,也不可能幾十張都能出手。
他們自然要賣出一些,分攤自己的風險和成本。
孫九娘被她一句話叫醒,她深吸口氣,道“你說,我聽著。”
沈憐雪道“我估計我估計今日賣不出多少,能買得起的自己家中就有度牒,買不起的,便是降到八十貫還是買不起。”
別看孫九娘似乎沒有正經營生,但她的房舍就是她最大的營生,即便房東要交房稅和房租稅,但她手里的房子實在太多了。
前面十來間臨街房并三間商鋪,后面還幾間不臨街的屋舍并三間塌房,這一個月的租金,不用細算都有六七十貫,便是交了稅,又給租戶們算了水錢和夜香錢,她也能賺得五十貫。
可以說,孫九娘是這汴河大街上毫不起眼的“大地主”。
只她一貫粗布麻衣,生活簡樸,外人便總以為她只是個靠房租生活的普通婦人,想不到她其實家私頗豐。
若非如此,她也無法把兒子送進丹鹿書院。
便是八十貫一張,她也買得起,若是動用體己,大抵能買許多張。
因著以后也不打算做這生意,所以聽到八十貫一張時,她才這么激動。
現在被沈憐雪一通說下來,她頭上就如同被潑了冷水,一下子就冷靜了。
但冷靜的同時,她還是覺得可惜。
“大姐,明日或許是后日,”沈憐雪沒有把話說死,她道,“我只能說,我以為今日不是底價,過兩日若還沒有人買,眼看朝廷就要頒布新政令,度牒的價格還會下跌。”
沈憐雪一咬牙,直接說“可能會跌到想想不到的價格,我就只有那一塊玉佩,我想等底價,若是八十一張,我賺不到多少錢。”
孫九娘沉默了。
沈憐雪嘆了口氣“大姐,若你想買,也別買太多,留著錢再等等看,我我可能太貪婪了吧,總不想白白花費銀錢。”
她都說到這個份上,孫九娘便是要買,大抵也不會買太多,她們本身也不想積壓太多在手里,能抓緊時機賺上一筆,立即就收手,不做長久營生。
孫九娘一直沉默著,末了她抬頭,深深看向沈憐雪“雪妹子,今日你不買”
沈憐雪堅定道“不買。”
孫九娘起身,臉上重新掛上爽朗笑容“好,我知道了,明日的價格我依然會報給你。”
她說完,便瀟灑走了。
沈憐雪看著她的背影,對沈如意道“希望大姐能堅持得住。”
沈如意也不知道孫九娘會不會被錢迷了眼,她只撲到母親身上,看著那條帶皮的五花肉說“娘,今天吃什么”
沈憐雪笑了“今日咱們吃東坡燒肉。”
而此時,改頭換面,穿了一身斜襟粗麻灰衣的錢德有趿拉著棉鞋,賊眉鼠眼地在甜水巷口張望。
正巧張大娘子要去堂弟家,抬頭就瞧見他。
“你要尋誰”好事的張大娘子問。
錢德有頓了頓,偏過頭不讓她看清自己容貌,含糊說“我要尋這邊賣雞蛋煎餅的。”
張大娘子上下打量他一眼,見他形容猥瑣,衣著普通,眼睛一轉,隨即說“郎君碰到我就對了,我認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