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多謝大姐,我很高興。”
回程路上,兩個人又憑了一匹馬。
沈憐雪坐前,孫九娘坐后,兩個人靠得不算近,卻也不遠。
同坐一匹馬,甚至還能擋風,暖和許多。
安靜行了一刻之后,沈憐雪才低低開口“大姐,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在來沈家前,沈憐雪已經給孫九娘講過一個故事了。
在第一個故事里,并沒有她的戲碼,出場最多的是改名為沈文禮的沈父和柳四娘。
那個故事不長,也不算短。
講起來其實很簡單,一個因為邊疆戰亂,家族覆滅的年輕書生從邊疆逃亡,作為流民一路來到汴京,憑借過人的數算之能,他很快便尋到了一份差事。
給一個攬戶當賬房。1
但周文禮卻是個非常有心計的人,不過兩三年光景,他就從攬戶的賬房變成了攬戶。
而他也從自己的原東家手里接果了沈家的差事。
這三年里,他租住在香行街不遠處的小院子里,同一個雜院住的也是從邊疆逃亡過來的柳四娘。
大抵是同鄉情誼,也可能是同病相憐,兩個人漸漸暗通款曲,成就了好事。
若故事只到這里,便是一段苦情男女終成幸福好事的佳話,然而周文禮的眼界很寬,攬戶之營生,并不被他放在眼里。
越是熟悉沈家的稅賦之數,越是了解沈家的情形,他的心思便越發深重起來。
大抵是他表現得太好,以至于識人無數的沈老爺子也被他欺騙,漸漸把他當成乘龍快婿,在問過周文禮的意見之后,順利成就了他同自己獨女的姻緣。
二十幾年前的那個暖風微醺的春日,無論是沈老爺子還是沈家族老,乃至沈憐雪的母親都對這個贅婿滿意至極。
他不僅聰慧機敏,在生意上頗有建樹,對大小姐還體貼入微,并且他家中親人盡數遭難,獨只剩他一人在汴京求生。
這是多么完美的一個贅婿,完美得失去了真實。
沈憐雪說道這句的時候,聲音也越發冰冷起來。
她從來沒這么說過話,至少面對孫九娘的時候,總是溫柔和煦的。
沈憐雪繼續說著。
沈老爺子還在時沈家和和美美,過了兩年,沈憐雪出生,已經姓沈的沈文禮異常高興,還辦了三日宴會,以宣告沈家后繼有人。
但也從那個時候起,沈文禮便忙碌起來,他總是說外面生意繁忙,想要再開始新的分店,想要賺更多的錢,重病的沈老爺子和不懂生意的沈母并沒有意識到什么,放心讓他在外面打拼。
變故很快就發生了。
在沈老爺死后,沈母繼承了沈家,而沈文禮作為贅婿,開始作為大掌柜經營生意。
他開始重新回沈家,只是再回沈家的沈文禮,露出了另一種面目。
他時而冷漠,時而暴戾,很偶爾的時候,才會有溫柔面容,對沈母道歉。
說他心情不好,說他太過忙碌,說他不是故意的。
再這樣擔驚受怕之下,沈母逐漸沉悶起來,一開始她也曾跟族老求助,被冷漠拒絕之后,沈母便郁郁寡歡,很快便病倒在床。
她病倒之后,再也沒人看護沈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