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娘子是個體力活,從早忙到晚,李麗顏又要背著沉重的茶爐茶壺,晚上肩膀都是淤青。
李麗顏看著遞到面前的紅糖饅頭,喉嚨里略有些哽咽,但她只是眨了眨眼睛,明媚笑道“知道了,我這就吃,一會兒你過來咱們吃會兒茶,麗嬸給團團買酥油泡螺吃。”
沈如意踮起腳,伸手摸了摸李麗顏的臉“好呀,麗嬸嬸對團團最好了”
李麗顏笑著說她“小馬屁精。”
沈憐雪把紅糖饅頭送了,就領著女兒先去買面粉。
她這一次訂了一倍數量,又約了鋪子小廝明日下午送到家去,才緩緩往鐵匠鋪行去。
當她站在鐵匠鋪前時,沈憐雪才終于意識到,自己似乎確實不再有發抖冒汗的毛病。
那些藏在她身體里的膽怯,都隨著昨日的落日而黯然離去。
今日的朝陽,帶給她的是無邊的勇氣與果敢。
以前的沈憐雪已經死了,她似乎重新活過來。
沈憐雪站在鐵匠鋪門口,揚著嗓音問“掌柜的,有事要問。”
過來的還是那個高大的鐵匠,他硬邦邦道“直接說要什么。”
沈憐雪形容了一下劉二娘家的那個推車,一般要有一個四四方方的框架,一邊可以放鍋灶,一邊放食材,上面還要架平鍋和案板,底下也要加轱轆。
他簡單一說,那大漢就說“這常做,加木板的給一貫二百錢,耗時六日。不加的一貫錢,耗時四日。”
這價錢可不便宜,若是以前,沈憐雪定舍不得,不過此刻沈憐雪卻不覺得那一貫錢壓得她喘不上氣。
她道“那好,我要訂個推車,要木板,也要再加一個上回做過的平鍋。”
若是都加在一起,要一貫六百錢,那漢子算了一會兒,還是沒算明白。
沈如意忍不住開口“伯伯,一共是一千六百錢,您給便宜點吧。”
漢子古銅色的臉上微微有些泛紅,卻因膚色不那么明顯。
他撓了撓額頭,然后才說“那就要七日才能取貨,少算你們五十,可以送貨上門。”
沈憐雪答應下來,告訴她地址不變,給了他五百五十文當定金,然后便領著沈憐雪往回走。
母女兩個剛走到余七郎茶坊前的店鋪,就看到前面圍了一群人。
人們擠擠挨挨站在一起,有的個子矮瞧不見,此刻竟還踮著腳,努力往里面瞧看。
沈憐雪微微皺起眉頭,領著沈如意想要繞過去,直接從另一側進余七郎茶坊,卻不料剛一靠近,就聽到一道十分陰森森的嗓音。
“臭娘們,怪不得你要死要活同我和離,”那男人十分陰陽怪氣,“原來是瞧中這里野漢子多,能與你偷歡是吧”
說話之人能聽出是個二十幾許不到三十的男子,若是正常說話,聲音大概也屬于清潤溫文,但他此刻滿腔都是陰陽怪氣,讓一把好聽聲音也刺耳起來。
沈憐雪緊緊牽著女兒的手,她一聽這話,立即便皺了皺眉頭,心里一陣陣心慌。
她總覺得似要出事。
倒是沈如意,輕輕回握母親的手,輕聲說“娘,咱們且看看去。”
沈憐雪同女兒快步往前走,她們繞過人群,直接來到余七郎茶坊另一側。
剛一繞過去,沈如意便看到被潑了一身茶水的李麗顏。
李麗顏低著頭站在堂前,半邊袖子都濕了,綠色茶湯灑了一身,顯得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