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趙令妧貴為公主,便是官家都要叫她一聲姑姑,她怕誰她從來就沒有怕過任何事。
所以兩個兒子,想要如何便如何,想要當將軍,她就讓老大當將軍,想要做文臣,她就讓老二做文臣。
她給了孩子們最廣闊的天地。
但她卻沒想到,到底有人心狠手辣,還是看不得少年意氣風發,想要在他羽翼未豐時,折斷他的翅膀。
趙令妧絕不允許,絕不允許有人敢動她的孩子。
只是當時打擊太大,裴明昉一病不起,纏綿病榻一月才漸漸好轉,趙令妧對兒子心軟,兒子堅持要自己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她便沒有出手。
當年的幕后黑手,裴明昉這幾年也陸續清除干凈。
只剩下,只剩下最后的那一個。
成長了之后的裴明昉頗有耐心,他自己疼過,也知道如何讓人從骨子里疼,因此,他并不著急捏死最后的那一只螞蟻。
官家重病,晉王年少,如今的汴京正是風雨飄搖時,他不能以一己私欲動蕩國朝根基。
這些話,都是這幾年裴明昉同趙令妧訴說的,她了解了兒子的想法,也放手讓他去做。
只是,只是她依舊心疼兒子,年將三十卻依舊孑然一身,孤單而冷清地過著“日子”。
而她這個一直冷冷清清的兒子,居然會逛汴河大街,也會采買新鮮吃食。
趙令妧想到肉夾饃三個字,突然心中一動,她內心深處,隱約有些靈感和聲音漸漸蘇醒。
“你買的,是不是團團家的”趙令妧笑著問。
裴明昉略微有些吃驚,但他并未問母親為何會認識團團,只說“是,吃過一次,味道極好。”
趙令妧笑意更濃“團團是個很可愛的小囡囡,她母親也是個好女人。”
“人好,手藝也好。”
裴明昉這一次竟沒立即回答,他猶豫片刻,竟然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這是趙令妧第一次看到兒子對一個女子如此慎重。
大多數時候,若是趙令妧說起誰家女兒來,他只會沉默而疑惑地看著她,似乎根本就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但現在,他不僅知道團團的名諱,甚至知道她們母女兩個一起擺攤,對于沈憐雪,他竟也是認識的。
這可真是太難得,也太叫人歡欣鼓舞了。
李思靜上了茶,很快就退了出去。
花廳便只剩下母子兩人,裴明昉才低聲開口“母親,你是否是否在甜水巷搜查當年那位女子的身份”
裴明昉是當朝宰執,是官家跟前的心腹紅人,政事堂里數他年紀最輕,卻也只他主意最正。
跟他一樣的強硬派大多都是他的同窗、發小甚至親戚,汴京里許多事,都逃不過他的眼。
明懿大長公主要查甜水巷的人口,這時并不是秘密,人人都當她當年丟了價值不菲的銀錢,因此在入宮當值時,代理開封府尹的靖王趙衸便玩笑似地問他“姑母當年丟了什么如此大動干戈。”
也正是如此,裴明昉便猜到母親有了新的線索。
“母親,可否把你知道的線索告知于兒子”
裴明昉抬起頭,頗為懇切地看向趙令妧。
這八年來,裴明昉苦苦尋覓,趙令妧細細探尋,對方一直都杳無音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