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祈隨和親切,總是笑瞇瞇的,說話也從不拿腔作勢,裴明昉寡言少語,卻也平和自然,沒有高高在上的宰執架子。
在裴家,沈憐雪母女兩個從來沒感受過冷眼和傲慢。
甚至在沈憐雪看來,大抵是因為團團的關系,每個人都對她們母女兩個過分熱情。
這一頓飯倒是賓主盡歡,趙允寧甚至還打包了一籠麻醬饅頭,一籠蟹粉小籠包,一碗粉蒸肉并一整只脆皮燒鵝。
臨走還帶了一罐子沈憐雪做青梅醬,說是要配饅頭吃。
至于一開始說的烤鴨,因為今日又烤制失敗,趙允寧還鄭重同沈憐雪約定,下次他再來,希望可以嘗到美食。
待到這一大一小兩個王爺走了,沈憐雪才領著女兒告辭。
而此時的裴府,卻如同從夏轉冬,一瞬便失去所有的歡聲笑語。
春花跟夏草都走了,便只剩秋葉和冬風。
裴明昉回到書房,裴安便迅速跟進來,他身后還有個高大的黑衣男子,腳步聲微乎其微。
裴明昉看到他,便放下手中的折子“范轍你說。”
范轍是裴府的暗探,實際上來說,應當是駙馬早年身邊的親兵統領。
駙馬故去之后,他不遠再當明值,轉為暗探繼續效力裴家。
范轍今年三十幾許的年紀,因常年蒙著臉,倒是讓人瞧不清他的面容。
即便面見裴明昉,他也從不取下面上的面具。
“大人,甜水巷租戶名單已經查到。”
之前裴明昉同趙令妧深談之后,便著手開始調查甜水巷年齡相合的女子,無論女子是否成婚,都要列出名單。
尤其是現在依舊住在甜水巷的,很大可能同當年之人有關。
裴明昉甚至以為,擁有玉佩者就是當年之人。
范轍呈上名單,又安靜退回陰影中。
裴明昉拉開那不算長的名單,一個名字一個名字往下看。
作為甜水巷上的老房東,孫九娘經手過的租客不知凡幾,從十年前開始,有不少租客都在她的樓屋中住上年光景,有的攢夠了錢買了自己的房搬離甜水巷,有的則離開汴京,回了老家。
十年來,這些人來來去去,如同沙漏中的時間撲簌消散。
近幾年來,孫九娘家處的租客就穩定了許多。
一是因為她的樓屋越來越多,無論是吃水,打掃還是夜香都處理得極好,二則是因為汴京房價越發高昂,許多百姓便是窮盡一生,或許都是買不起的。
選一處適宜的租屋,長久居住下去,也是不少來汴京打拼的百姓不錯的選擇。
這份名單從五年前開始,便差不多能固定下來。
遷入和遷出變少,而搬來的拖家帶口的越發多起來。
那一夜,裴明昉雖然因為過量的以至神情恍惚,記憶錯亂,以至于他記不住對方的長相,身形乃至聲音,但他可以確定,對方應該是未出閣的少女。
他慌張,惶恐甚至驚懼,對方只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那一夜,已經不由他們兩個人控制了。
因著對方尚未成婚,裴明昉推測對方大約未及二十,因此他現在針對尋找的,便是二十五至二十八左右的女子。
這份名單里,大凡新搬來的拖家帶口的女子只有很小部分符合這個年齡,但再看其搬來汴京時間,以及孩子、丈夫的年齡,大約便可以排除。
裴明昉迅速把這份名單看了一遍,眼眸在最后的一個名字上跳了一下。
那是沈憐雪。
沈憐雪年二十六,無夫,有女。
而在沈憐雪之下,簡單寫了她搬來甜水巷的時間以及沈如意的情況。
沈如意的年齡是七歲。
他認識沈如意許久,卻一直沒有詢問沈如意的年所,亦或者,他本能地恐懼沈如意的年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