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過去兩三年,她還沒傳出喜訊。要說是生孩子時候受了什么損傷所以一直沒有再懷,但是她生龍鳳胎之后都只過了兩年就再生趙三郎,第三胎只有一個,也沒聽說是九斤十斤的大胖小子,所以應該不是趙二奶奶的問題。
所以真相只有一個,肯定是趙二爺年紀大了,不行了
易申不知道其他人在私底下已經開始議論趙執安不行,她只知道最近每次出門,都會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
她坐車出去,總有人在她車前面扭到腳,一頭撲在車上;她步行的時候總有人一大把年紀走路都走不穩,非要歪里歪斜往她身上蹭,剛挨著邊就倒在地上淚眼汪汪的。
“總有人想碰我的瓷”易申煩不勝煩,索性雇了四個女保鏢,每次出門前后左右圍著她,務必不讓碰瓷人碰到她。
在趙老太太堅強地癱了四年,終于去世之后,這個數量增加到了八個。
趙老太太走得很不安詳。
她雖然偏愛小兒子,但趙執平畢竟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至少跟賀書蘭相比,她還是更喜歡她的大兒子的。
但是那兩個敗家娘們兒居然把她大兒子逼走了
一開始其他人還瞞著她,怕她在把自己氣中風之后,再把自己氣死。
但在連續三年過年都沒見趙執平之后,趙老太太終于覺得不對了。
先前還有人騙她,要么說“大爺去奉天買化肥”,要么說“大爺去津城買染料”,趙老太太就是半信半疑。
但是在趙執平離開的第三個除夕,大家在一起守歲的時候,趙執安忽然喜滋滋地說了句“我媳婦兒真厲害,連化肥都會做,爹知道了一定會含笑九泉”之后,趙老太太驚呆了。
她養了四年,話雖然仍說不利索,但是可以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了。
趙老太太一只手比劃,磕磕絆絆說了半天,大家終于懂了她的意思。
賀書蘭就用眼神問易申你男人是個憨憨吧
易申咳嗽一聲,想打個哈哈支吾過去,但趙老太太對兩個兒媳婦的排斥已經到了頂點,她大發雷霆,身殘志堅,一只手拿著拐棍把兩人都趕出去,只揪著趙執安問。
她現在只相信她的小兒子。
然后她就死在了大年夜。
趙執安哭得情難自已“娘她怎么這么想不開”
易申雖然有心尊重老人,但她實在好奇趙執安到底說了什么把趙老太太氣死。
“娘問我大哥這些年是不是根本沒回過海城,”趙執安哭著說,“我說哪兒能呢,大哥上次回來不是還跟您打過招呼。娘就生氣了,說大哥這么多年不回來,是不是我看他不順眼,不想讓他繼承家產,想讓他在外面餓死”
他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繼續說“我說沒有沒有,大哥走的時候帶了好幾車貨物呢,就算他戒不了大煙,有那么幾車東西,在外面也不會餓死。”
賀書蘭已經捂著臉渾身抖起來了。易申也咬著后槽牙,非常努力才不讓自己笑出聲“然后呢”
趙執安放聲大哭“娘就罵爹老糊涂,咱家又不是買不起大煙,憑什么抽個大煙就要把人趕走,我解釋兩句,娘就我沒良心,說我居然不照看大哥,我告訴娘家里廠里的事都是二奶奶在管,跟我有什么關系,娘就一口氣沒上來”
賀書蘭趴在易申的肩膀上,帶著她都一起抖起來了。
易申悄悄地掐了她一把別太過分這時候你要是敢笑出聲,神仙都救不了你的名聲
趙執安見賀書蘭抖得厲害,擦干眼淚說“大嫂莫要太過悲傷,娘出事的那天起,我們早就知道有今天了。”
賀書蘭長長地嗚咽一聲“我就是傷心,對,就是傷心。”
趙老太太死在除夕夜,趙府所有人都過不了年了。
本來趙老太爺去了超過三年,今年才把燈籠對聯窗換成紅的,誰知出了這事,這些東西當晚就撤了下去,又換回白的。
趙家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海城其他人家也很不痛快誰家大過年的接到喪帖也痛快不起來的。
有年輕兒子的幾家還能安慰自己,趙老太太死了,趙二奶奶頭頂上沒人壓著,趙二爺又太不行,他們兒子就有機會了。
沒有年輕兒子的人家就是完完全全的不痛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