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鬼為何擁有和小徒弟如此相似的嗓音,沈青琢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勉強解釋為,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都怪小徒弟整日纏在他耳畔絮叨。
因而,自從那夜被“鬼壓床”后,他便拒絕與小徒弟同榻而眠。果不其然,夜里再也沒做過那樣怪誕荒唐的夢。
對此,蕭慎一開始表示不滿,但年關將近,宮里各司忙碌起來,沈大人也忙得不可開交,他便不舍得再鬧騰先生。
至于他自己,有了養傷的由頭,整日無所事事地躺在長樂宮,甚至都沒看一眼綏西帶回來的兩萬精兵,直接收歸三大營操練。
這一日,沈青琢例行向光熹帝稟告調查結果,甫一踏入紫宸殿,便發現今日殿內熱鬧得緊。
謝閣老拄著拐杖立在前頭,內閣其他人員與六部尚書兩列排開。
“皇上,立儲乃國之根本。”吏部尚書嚴思齊拱手拜道,“如今東宮之位已空懸兩年之久,于國家于社稷皆是有百害而無一利啊,還望皇上三思。”
戶部尚書林大人不贊同道“皇上不立儲,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嚴大人不必過于心急。”
“林大人說得倒是輕巧,皇上遲遲不冊立新太子,屆時前朝有所動蕩,你負擔得起責任嗎”嚴尚書一甩衣袖,冷聲回道。
內閣次輔秦徳附和道“皇上,嚴大人所言并非全無道理。歷朝歷代,儲君不穩,則必引起內亂。”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辯起來,光熹帝躺靠在龍椅上,撐著額側一言不發。
等一輪吵歇的空隙,沈青琢慢條斯理地開口道“那依嚴大人所言,皇上冊立哪位皇子為太子,最合適呢”
嚴思齊沒料到沈大人會直接點名,愣了一下,很快回道“依照大雍禮法,立長不立幼,應當是冊立三皇子為太子。”
“這恐怕不對吧。”工部尚書迅速抓住他話里的漏洞,“按嚴大人的說法,大皇子為長。”
嚴思齊脫口而出道“大皇子體弱多病,朝不保夕,怎可擔當起儲君的重任”
工部尚書立即道“朝不保夕嚴大人這是在咒大皇子”
嚴大人雙目圓睜“你這”
“夠了。”這時,高坐于龍椅上的光熹帝終于發話了,聲音微弱,語氣冰冷,“朕還沒死,你們就張羅著,要替朕操辦后事了”
“微臣不敢”嚴思齊嚇得連忙跪地請罪,“皇上恕罪,微臣只是為大雍江山社稷著想啊”
紫宸殿內,陷入一片沉寂。
片刻后,光熹帝看向謝閣老,緩聲問道“謝閣老,你怎么看”
謝閣老摸了一把胡須,“立儲乃國家大事,老臣以為,皇上應慎重其事。”
“那謝閣老心中,可有合適的儲君人選”光熹帝繼續問道。
謝閣老拱手道“老臣年事已高,耳聾眼瞎,糊里糊涂,一切聽從皇上圣意。”
“皇上”秦徳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光熹帝揮手打斷了。
“立儲一事,容后再議。”只這一會兒功夫,光熹帝似已精疲力盡,“謝閣老留下,其他人都下去罷。”
幾位大人面面相覷,互相交換了眼色,陸陸續續退出紫宸殿。
而沈青琢在光熹帝的示意下,將奏章遞給了蘇公公,隨即也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