癲狂的笑聲驚起窗外烏鴉,她笑得倒在榻上翻滾,笑得眼淚流淌出來,笑得嗓音嘶啞不堪,最終又回歸尸體般的死寂。
光熹二十九年初,先帝駕崩,東宮太子奉詔繼承大統。
沈風瀾代替其父鎮北王應召入京奔喪,一大清早,沈青琢便立于城門外,迎接神武大將軍。
“天冷,大人還是進馬車里等著吧。”孔尚忍不住勸道,“萬一凍壞了身子”
沈青琢裹緊身上的狐裘,“不礙事。”
他還沒親眼見過原主這位威風凜凜的大哥,只通過幾封書信,心中確實有些好奇。
不久后,轟隆隆的馬蹄聲遠遠響起,一匹高大健壯的黑色駿馬打頭飛馳而來,隨即在漫天飛揚的塵土中揚蹄長嘶。
身后的幾匹駿馬,緊跟著停下。
沈青琢掩唇咳嗽了兩聲,抬眸望向馬上一身騎裝的陌生男子。
身高八尺,劍眉星目,英姿勃發,威正四方,宛如獵獵蒼穹中翱翔的雄鷹,又如戰場上斬殺千軍的利劍。
與他自己的長相,竟然沒有一絲相像。
“小琢。”沈風瀾自馬上一躍而下,銳利的黑眸上下打量著他,語氣隱含一絲感慨,“一別六載,你長大了。”
“大哥。”沈青琢淡淡招呼一聲,神情并無熱絡之意,“鞍馬勞頓,大哥先隨我入宮面圣,也可早作歇息。”
“好。”沈風瀾將韁繩交給身后的副將,與闊別已久的弟弟一道上了馬車。
先帝喪期,諸王尚未回到各自封地,尤其秦王殿下,正時刻虎視眈眈地盯著皇宮動向。
而沈青琢早已預見這種情況,年前便寫了一封密信送往幽北,如今誰也摸不透,神武大將軍究竟帶了多少鎮北大軍入京,更不敢輕舉妄動。
沈風瀾入宮后,立即前往大行皇帝靈棺前,恭敬肅穆地行三跪九叩大禮。
很快,尚未登基的新帝便在御書房召見了沈將軍,密談一番后,再由沈大人親自安頓兄長。
待屋內只剩兄弟二人時,沈風瀾皺了皺眉,開口責備道“小琢,你太冒險了。”
沈青琢波瀾不驚地回道“不成功便成仁,幸好我的運氣還不錯。”
“當初送你入京,我與父親只盼你平平安安,完全不曾設想如今此番局面。”沈風瀾目光嚴肅地盯著他,“大哥只問你一句話,你可為自己想好了退路”
沈青琢微一挑眉“大哥指的退路是”
“功高震主、卸磨殺驢的例子,需要大哥來給你舉嗎”沈風瀾語氣嚴厲道,“如今滿朝文武皆知你沈大人,親手將晉王扶上帝位,而沈家又常年擁兵自重,你以為新帝能容得了你幾時”
“大哥放心,我絕不會拖累沈家。”沈青琢微微一笑,“該消失的時候,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沈風瀾怔了怔,試圖放緩語氣“你明知大哥并非此意,大哥只是擔心你的安危。”
“正如大哥所言,我怎么能不給自己找好退路呢”沈青琢轉過身,語氣依舊冷淡,“大哥今日愿意入京,小琢感激不盡。待新帝登基后,大哥即刻返回幽北,他日,我絕不會連累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