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慎微一挑眉,正準備說什么,殿門外卻傳來內宦的通報聲。
幽北流星馬腳步匆匆地走進來,精疲力盡地跪在地上,雙手舉起呈上密報。
蕭慎眉心微皺,打開密報掃了一眼,神情瞬間凝重起來。
沈青琢起身,心頭浮現一股不妙的直覺,“幽北又打起來了”
蕭慎抬眸望向他,反復張了張口,最終還是如實回道“你父親遭北戎敵將偷襲,重傷。”
沈青琢沉默了片刻,才澀聲問道“父親有沒有生命危險”
在此之前,沈家人對他來說不過是陌生人,但如今他得知他們本就是自己的家人,雖然心里仍有芥蒂,但也做不到完全無動于衷。
“信中不曾提及,目前應是安全的。”蕭慎走回先生身邊,抬手握住清瘦的肩膀,低聲安慰道,“先生不必過于憂心,我會派最好的御醫前往幽北。”
“不對。”沈青琢單手撐住桌面,眉心擰起,“北戎已休戰一年之久,為何突然又發動偷襲”
鳳眸中迸射出一道冷冽的光,蕭慎開口回道“先生有所不知。去年北戎出了個善戰的首領,休戰的這一年中統一北部和西部的幾大蠻族部落,前不久又吞并了退至綏嶺河以西的西戎,如今合稱大戎。”
沈青琢雙眸微斂,低聲嘆道“看來,他們這次是做好充分準備,卷土重來了。”
此番大戎來勢洶洶,開局鎮北王重傷后生死未卜,幽北軍士氣大受打擊。萬幸還有神武大將軍沈風瀾橫刀立馬,率領鎮北大軍抵抗蠻族進犯。
“西戎與北戎合并,如今主戰場在幽北,但綏西也不能放松戒備。”沈青琢面色冷靜,“冷冬將至,眼下當務之急,是要運送充足的糧草支援幽北。”
兵馬都要吃得飽,才能打勝仗。
“戶部安排下去,派遣親信親自押送糧草前往幽北,一石都不能少,務必喂飽幽北的兵馬。”圣上坐在案桌后,沉聲吩咐道。
他自己在綏西打仗時,吃夠了糧草不足的虧,現下絕不會讓幽北再重蹈覆轍。
“是,老臣立刻安排”林大人領命先退下了。
“雖說如今國庫充盈,但這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多久。”沈青琢又道,“圣上可擬一道詔令,向江南富豪募集錢糧。”
裴言蹊語氣擔憂道“朝廷征收財產稅時,各地富商已大出血,此次恐怕很難”
“以商逼商。”沈青琢看了他一眼,詳細解釋道,“官府先從江南選出愿意募捐的富商,成立官方商業協會,授予其管理權,再迫使其他富商參與募捐。”
“剩下的富豪為了自保,就不得不從眾參與募捐。”裴言蹊迅速反應過來,“沈大人這招妙極,各地豪紳本就如同驚弓之鳥,此時定然不敢違背朝廷的意思。”
圣上略一思索,隨即拍板道“裴大人,此記事交與你來督辦,定要讓那肥得流油的江南富商,好好脫一層皮下來。”
半個時辰后,眾臣結束議事,紛紛領命退下。
蕭慎從案桌后走出來,盯著先生疲倦的面容瞧了瞧,抬手將他抱進懷里,“先生該休息了。”
沈青琢沒力氣推開他,側臉貼在硬實的胸膛上,輕聲回道“這場仗,有得打。”
“管他什么西戎北戎還是大戎,不過是一幫子未開化的蠻族。”蕭慎溫柔地撫摸著清瘦的脊背,語氣卻很是低冷,“這么快就忘了,當初如何被我打得抱頭鼠竄,哭爹喊娘。”
“別逞強。”沈青琢不由嘆息一聲,“背上受的那些傷,都當做不存在了”
“我沒有逞強,先生。”蕭慎收緊胳膊,語氣肅殺而堅定,“這次我要御駕親征,將那幫蠻族徹底打服。”
沈青琢渾身一震,倏然從他懷里仰起臉來,“你說什么”
“犯我大雍者,雖遠必誅。”蕭慎意氣風發地笑了起來,“先生教我的,我一直牢牢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