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二十六年,春寒料峭。
晌午時分,懶洋洋的日光透過繁茂的枝頭,灑落在樹下的青年身上,為他周身渡上一層暖融融的光暈。
修長的手臂枕著后腦勺,臉上蓋了一本打開的書,看不清面容,但僅憑翩若驚鴻的身段,便能隱隱窺得幾分清雋風流。
“先生”一道清澈明朗的嗓音遠遠傳來,將沉睡中的美人從夢中喚醒。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沈青琢緩緩抬手,掀開了蓋在臉上的書本,側眸看向聲音來源處。
少年迎著光向他奔來,黑發以天青色發帶高高束起,身穿干凈利索的黑色勁裝,勁瘦的腰間只綴著一枚樸素的白玉佩。
眸如點漆,鬢若刀裁,鼻似遠山般挺直,薄薄的唇色偏淡,俊美的面龐被汗水浸得白里透紅。
十五歲的少年人稚氣未脫,深邃的輪廓卻已初顯鋒芒,英俊挺拔如向陽而生的小白楊,渾身散發著蓬勃的朝氣。
“先生”蕭慎快步跑到先生面前,及時剎住腳步,氣息只微微亂了一些。
沈青琢半撐起身子“什么事,跑得這樣急”
“我今日打破紀錄了”蕭慎彎下腰,蹲坐在躺椅的一側,漆黑的眸子里洋溢著亮閃閃的期待,活像一只搖晃小尾巴求表揚的狗狗。
少年的身高其實快要追上先生了,但由于腿長得離譜,蹲在地上依舊是一個團子,可愛得緊。
沈青琢失笑,如他所愿,掌心撫了撫少年的發頂,口中夸贊道“小七真棒。”
寒來暑往,彈指一揮間便過了三個年頭。
如今蹲在他身側的少年,與三年前那個瘦骨伶仃的小孩兒相比,儼然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這幾年里,他給蕭慎制訂了極為嚴苛的學習計劃,嚴格執行上六休一的作息,生辰、除夕、端午、中秋等節日另算。
除去四書五經、歷史兵法等傳統必修課程外,他還給小徒弟量身定制了強身健體的計劃。
小孩兒長身體所需要的營養跟上來后,便如同迎風抽條的小樹苗,每隔一段時間就躥高一截。但他無法教小徒弟騎射之藝,只好按照現代人健身的方式來訓練蕭慎。
跑步鍛煉耐力,舉重鍛煉臂力,扎馬步鍛煉腿力,他還特意動手做了一個簡陋版的沙包,讓蕭慎每日打半個時辰拳,鍛煉全身肌肉和敏捷的身法。
而他的小徒弟,也認真遵守了除夕之夜的承諾,聽先生的話,再苦再累也從不抱怨,咬咬牙繼續堅持。
只是每次超額完成一項任務后,便會撒嬌般向先生討要甜頭。
沈青琢含笑撓了撓小狗狗下頜的軟肉,“說罷,這次又想問先生討要什么”
蕭慎仰著臉,一臉舒服地蹭了蹭先生溫涼的指腹,“今日晚膳,想吃先生做的餃子。”
沈青琢微訝“我做的餃子虧得你不嫌棄。”
去年除夕夜,他心血來潮,親自下廚包餃子,結果由于手藝生疏,做出來的餃子奇形怪狀。沒想到小徒弟卻吃得心滿意足,一直念念不忘。
“嗯嗯”蕭慎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先生做的餃子,天下第一好吃。”
“小嘴這么甜,可惜,先生今晚真做不了。”沈青琢無奈輕笑,收回手指,“太后差人傳旨,命我晚膳時去一趟長壽宮。”
“太后”蕭慎微微皺了皺眉,“太后召見先生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