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呀”潘東升喝了一口茶,壓低了尖細的嗓音回道,“東宮太子府的,長得那叫一個水靈喲”
太監們又發出一陣怪叫,更有太監幸災樂禍道“那些宮女們,平日都瞧不起咱們這些閹人。可就算是東宮太子的婢女,被咱們廠公大人瞧上了,還不是得啊”
然而,就在眾太監嘻笑之際,忽然傳來一道驚慌失措的喊聲“不好了走水了廠公大人的屋子走水了”
潘東升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來,“不好干爹還在屋子里快走”
等眾人趕到時,后間的屋子已燃起了熊熊大火。
小太監們匆匆打水去救火,但杯水車薪,那火舌猶如滔天巨龍,將偌大的屋子舔舐得干干凈凈。
司禮監掌印太監直房內。
蘇公公一掌拍于案桌上,震得案上的奏折批紅落地,“你說什么”
“老祖宗老祖宗您可千萬要為干爹做主啊”潘東升跪在地上磕頭,嚎啕大哭道,“干爹死得太慘了全身都燒焦了啊”
蘇公公眼前一花,抬手支撐住腦袋,語速緩慢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給咱家一五一十地、說清楚”
潘東升漸漸止住嚎哭,嗓音嘶啞地回道“干爹、干爹前幾日瞧上了東宮的一個小宮女,孫兒便想辦法將那宮女弄了回來,想著孝敬一下干爹,可誰知”
他又嚎哭了一陣,才繼續道“誰知那宮女,竟一把火燒了干爹的屋子啊”
蘇公公猛然起身,面色鐵青地來回踱步,口中恨鐵不成鋼道“混賬東西咱家早就說過,貪戀美色遲早要出事兒狗東西就是不聽”
“怪孫兒,這事兒怪孫兒啊”潘東升忽然抬手扇自己的臉,下手之狠,沒扇幾下一側臉就又紅又腫,“怪孫兒沒能攔住干爹,叫那奸人害了干爹老祖宗,老祖宗您殺了孫兒吧”
潘東升眼淚鼻涕掛在紅腫的臉上,膝行向前,一把抱住了蘇公公的大腿,“只是老祖宗您一定要替干爹報仇啊”
蘇公公臉色陰沉,一腳將他踢開,怒聲罵道“咱家已折了一個干兒子,你個沒出息的東西,還敢尋死覓活”
潘東升一愣,抹了一把眼淚,哽聲回道“老祖宗教訓的是”
蘇公公回到椅子上,語氣陰沉地問道“那賤婢人呢”
潘東升回道“回老祖宗的話,屋子里只有干爹的尸首,那宮女怕是逃走了。”
“哼”蘇公公冷笑一聲,“一個小小的婢女,從何處借來的膽子殺人縱火,竟還能逃脫”
“老祖宗的意思是”潘東升遲疑道,“此事有詐”
“東宮向來瞧不上司禮監,但這么多年,倒也井水不犯河水。”蘇公公瞇了瞇眼睛,“如今皇后被廢,這太子殿下,是越來越坐不住了。”
“這”潘東升一臉茫然,“可宮中誰人不知老祖宗得皇上寵信,不都上趕著巴結,東宮為何要得罪老祖宗”
“你說得不錯。”蘇公公眼神越來越冷,“太子不會無緣無故對潘崇下手,定是東廠掌握了東宮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潘東升跪在地上,猶猶豫豫地問道,“那干爹這仇,還能報嗎”
即便他們知道縱火之人是東宮的婢女,可潘崇手段下作搶人在先,又無直接證據證明是東宮指使,太子轉頭便能撇得干干凈凈。
蘇公公冷聲罵道“沒出息的東西,就你這哭哭啼啼的樣子,能為誰報仇”
聞言,潘東升直起腰身,又磕了個響頭,“老祖宗,如今孫兒只能仰仗您了”
“先起來吧。”蘇公公抬了抬手,“這個仇,老祖宗記下了。”
潘崇不僅是他的干兒子,更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東宮廢他一臂,這個仇,他必須記下。
夜闌人靜,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貼近長樂宮側門,而后又幾近無聲地推開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