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鼓起白大褂的下擺,天色昏暗,雪地車的車燈逐漸拉長,最后一縷微光被太宰治踩在腳下,陷入黑暗的死寂。
建筑物內有光,冷白光,照在純白的走廊里,離太宰治十米有余。
他在黑暗中,一步步朝著光源走去。
“鐺”
走廊邊緣走出一個高個子的護士,她手里拎著一只小鐘,擊錘一下下敲擊鐘面。
護士的身后跟著兩列排著隊的小孩,他們穿著一模一樣的實驗服,看不清臉,雙手雙腳機械地跟著護士路過走廊。
一個又一個小孩走過,他們的臉像被糊了一層白漿,看不清眉毛和嘴鼻,步伐異常整齊,每個人間隔完全相等的距離,并排的孩子牽著手,在空中蕩起又落下。
太宰治停住了。
他仍站在門口黑暗的風雪中,攜雨帶風的雪吹起太宰治黑色的額發,衣角卷起風聲獵獵。
長長的隊伍一點點走過,直到最后一個孩子從走廊邊緣走出。
她身邊沒有人,孤零零一個,沒誰去牽她的手,指尖空落落地垂在身側。
烏黑細軟的長發軟趴趴地披在女孩肩上,發間別著一朵不該在冬天開放的棣棠花。
小律理是唯一一個有五官的孩子,淺黛的眉,寡淡的唇,薄粉的臉,精致美麗,隱約可窺見長大后冷艷絕倫的容顏。
太宰治視角中的小律理出神地望著前方兩個孩子交握的手,她低頭看看自己空蕩的掌心,悄悄把左手疊在右手中,自己牽自己。
太宰治忍不住笑了一聲。
他的聲音比雪更輕,可小律理聽見了。
在即將走過走廊沒入轉角的那一秒,年幼的女孩憑著本能側過頭,暗金色的眸子望見雪中站立的太宰治。
太宰治掀起唇。
他慢條斯理地摘下金邊眼鏡,露出那雙水色的鳶眸,朝女孩輕輕眨了眨眼。
正如山吹律理第一次見太宰治時那樣,小律理怔愣片刻,眼底流露出純粹的喜愛,暗金色的瞳眸流光溢彩。
她張了張嘴,腳步短暫地偏離隊伍,腳尖轉向太宰治的方向,像是想要朝他走來。
“鐺”領隊的護士忽然地重重敲了下鐘,隊伍隱約騷動。
破壞規則對別的孩子可能是噩夢,小律理卻不在乎,仍我行我素。
“別動。”太宰治做了個口型,阻止了她,“我等會兒去找你。”
他穿著白大褂,在小律理眼中自然是實驗室的人。女孩子點了下頭,依言回到隊伍中。
直到小律理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太宰治才慢吞吞把眼鏡戴上,遮住那雙風流繾綣的眸子。
對十歲小女孩使用美人計的太宰醫生滿意點頭
“她的喜好,倒是很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