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雨聲,襲來困意。
噼里啪啦的雨滴砸在院中,盛夏的雨勢頗有些駭人。屋檐下的燈籠被颯颯冷風吹的打擺。
盛皎月開口問太子借把傘,不想淋著雨走回去。衣裳濕透黏著皮膚很不舒服,她體質也不太好,淋場雨怕是要病了。
光線被門窗隔絕在外,幾盞輕晃的燭火照應暖黃色的光輝。
盛皎月良久沒有等到太子的聲音,詫異抬眸看了過去,一邊想著她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又覺得太子不是小氣到連把傘都舍不得借給她的人。
衛璟想了半晌,“你要去哪兒”
盛皎月被問得一怔,她又不是什么事都不用做的閑人,她好脾氣解釋“我得回去做事。”
衛璟聽著窗外的霖霖雨聲,眉峰微皺“雨太大了,你先留在這兒睡一覺。”
盛皎月還是一愣,留在這里睡午覺
事實上,這幾天她心里一會都惴惴不安,生怕太子抓她去皇上面前投案自首,伏法認罪。
她看不透太子的心思。
也猜不到他接下來會做什么。
那天晚上,太子附在她耳邊清清楚楚說了八個字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這幾個字就像懸在她的頭頂的刀子,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落了下來。
盛皎月捏緊手中的耳垱,不免猜測太子是不是真的不計較她多年的欺瞞這份禮物或許也是他真心贈予的新婚之禮
畢竟太子和顧青林的交情一直都是不錯的。
她這些天睡覺都睡的不安寧,有時還會忽然間被嚇醒,夢里都是太子提著她的衣領將她扔到金鑾殿上,當著所有人的面前拆穿她。
逼她女裝光明正大的示人,眾目睽睽下一遍遍叫她三小姐。
盛皎月蜷縮起拇指,心里頭的顧慮忽然間沒有先前那般沉重,她說“我不困。”
曹緣領著宮女進屋,端來茶水,還有殿下特意吩咐廚房做的云片糕。
盛皎月實在著急,張口問“曹公公,可有傘”
曹緣一時糊涂,竟然連太子都沒看,回了實話“自是有的。”
太子驟然打斷他們的話,挑起眉梢,表情冷淡,“沒有傘。”
衛璟的唇角繃的很直,“沒有。”
盛皎月“”
東宮倒也不會真的連把油紙傘都沒有。曹緣看了看太子的神情,心中了然,他厚著臉皮改了口,“盛大人,奴才記錯了,確實沒有傘。”
太子說沒有,那就是沒有。
盛皎月不好淋雨回去,而盛夏的雨又不像春雨。狂風驟雨,潑瓢而來,十分不留情面,才一會兒,院子里的水缸就已溢滿。
衛璟眼神深深看了看她,“你今日就在這兒歇著吧。”
他又不會對她做什么。
不必如此防備。
衛璟也是知道她肚子容易餓的快,嘴巴饞,喜歡吃些甜到齁的糕點,“吃飽了再睡。”
盛皎月看著小桌上溢著香氣的云片糕,還新鮮熱乎。她咽了咽口水,心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再因為餓了就張口問人討吃的。
她嘴硬,“我不餓。”
衛璟只是笑了笑,旁的話都沒說。他得換身衣裳,早晨剛從大理寺的地牢里出來,刑訊逼供不是什么好地方,沾了滿身的血腥,袖口上的血跡都已成了深褐色。
其實盛皎月方才也聞到了太子身上淡淡的血氣,似有似無鉆入她的鼻尖,味道淡也有點嗆人。肅殺冰冷的氣息,渾然天成的壓迫,愈發深刻。
太子明知她是女子,也未打算避嫌。
當著她的面更衣,她匆匆避開眼神,背過身,面頰滾燙。
不過她對太子的身軀,是不陌生的。
衛璟換好衣裳,見她還側著身,“有什么好躲的”
盛皎月沒有聽見,她看著桌上那碟云片糕,耳邊嗡嗡,不斷圍繞著那句話“皎皎要嫁給衛璟。”
這幾個字余音繞梁纏著她的耳朵。
她的臉越來越紅,燙的不可思議。灼灼的溫度幾乎要將她的整個人都燒起來。指尖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