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姜姮帶到一間隱蔽的小院,來不及交代別的,只握住姜姮的雙肩,望著她的眼睛道“姮姮,時間緊迫,下面我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記住。”
“哥哥”姜姮擔憂地看向門,這太冒險,梁瀟會發瘋的。
姜墨辭不理她的細弱反抗,借著道“你不是沒用的,不是沒有生存能力的廢人,你自幼聰明伶俐,口齒極敏,雖不善詩書,但騎射俱佳,勝過大半世家女子。是梁瀟折斷了你的羽翼,再施舍你些許榮華安穩,才讓你覺得離開他活不了。”
姜姮停止反抗,詫異地看他,真是奇怪,兄長竟像鉆進了她的心里。
她不知道,這幾日梁玉徽悄悄與謝晉和姜墨辭會面,將自己在王府中所見悉數告知,這些年,梁瀟會防著別人,卻終究對她這個妹妹疏于防范,叫她窺到片縷。
謝晉根據梁玉徽的敘述分析過,猜測出了姜姮在王府的處境。
姜墨辭接著說“從今天開始,你不能自暴自棄,你要對這世間重燃熱情,要抓住一切機會了解外面的訊息。”
“你要找一件自己喜歡做的事,耐心地去做。”
“不要與梁瀟硬碰硬,要想盡一切辦法讓他對你好,信任你,給你更多的自由。謝夫子分析過,他是愛你的,但愛已扭曲,你要小心,不要叫他傷到你。”
“我暫時不會走,你不要怕。”
梁瀟調集兵馬司全城搜捕,只用了一個時辰,便找到這間早已廢棄的院子。
這小院本是辰羨生前為聯絡新政黨而秘密購置,這樣的院子還有許多,其余都在七年前被抄,唯有這一間僥幸躲過。
梁瀟找過來的時候,姜墨辭已候在巷口了。
他一身粗布直裰,褐皂紗巾束發,款款慢行,愣是將寒酸衣衫穿出了謫居鄉野的飄逸仙姿。
“此事是我一意孤行,姮姮不愿意來,是我強迫她跟我走的。”
梁瀟面帶冷蔑,嗤道“才想起來怕么”
司衛圍上來將姜墨辭擒拿住,梁瀟不再理會他,徑直往巷子深處走去。
破壁殘垣,青苔漫爬,處處透著破敗頹衰的腐氣,靴子踩斷松枝發出咯吱的響聲,梁瀟推開門,見到了姜姮。
她坐在早已干涸的井邊,華麗刺繡的裙擺鋪陳在身后,因奔波時嫌鈿花冠子沉重,摘下不知扔到了哪里,長發垂散,汗水洗刷盡多余的脂粉,露出一張白皙美艷的臉。
美得好似天上仙,人間客。
她正反復揣摩兄長說過的話,旁的都能理解,唯有一點理解不了,面露困惑地呢喃“哥哥說你愛我,怎么會有人的愛這么可怕”
梁瀟不語,目光徘徊在她重重衣領上露出的玉頸,想的卻是這么細,輕輕一折就會斷,她不會有太多痛苦。
雖然明知她逃不出金陵,但剛才尋找她的一個時辰里,梁瀟卻已深刻地體會到什么是油鍋慢煎,鈍刀凌遲。
他想要殺了姜姮,把她完完整整埋進早已為自己修建好的陵寢里,憑神策鬼力,都休想再把她從自己身邊奪走。
這些年,他時常會有如此癲狂失控的時候。
情緒穩定時,他恨不得把所有好的東西都捧給姜姮,護著她,不讓她沾染塵垢,不讓任何人欺負她。
癲狂失控時,他又恨不得毀了姜姮,想把她拖拽到阿鼻地獄里,同自己生死共沉淪。
他慢慢走近姜姮,姜姮卻對危險渾然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