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奇了,不是妾室,不是侍女,難不成還是三媒六聘進家門的正妻么若是這樣,跑什么呢
顧時安竭力回想在京城的見聞,以及入靖穆王府奏事時,殿下與他的閑談,近來京中井沒有什么高門世家獲罪抄府,自然也不會有倉皇出逃躲避株連的貴婦。
那她是從哪里來的呢
可真是個謎一樣的女子啊。
顧時安一邊想,一邊自我揶揄好奇心又上來了,可真是有病一樣,小心吧,總有一日要被這該死的好奇心害死。
雖是好奇心盛,卻也是帶了幾分助人的心思。
他自為官時便立誓,要濟世安民、秉公執法,替世間百姓申盡不平,眼下,就有這么個孤弱女子叫他遇上了,若就此袖手,跟判一件冤假錯案,置無辜人受苦有什么兩樣
也罷,誰讓他是父母官。
顧時安打定主意,警告過季晟和孫淼不許亂說話,便依言下樓去與姜姮匯合。
三人是騎馬來的,姜姮也騎馬,四馬八蹄,一路奔向襄邑,走得倒是飛快,但氣氛卻變得古怪起來。
姜姮敏感細膩地察覺到,季晟和孫淼都不太愿意搭理她,只有顧時安間歇地來與她說幾句話,純屬閑談,不再問她關于家里的事。
走了一天,日暮時分,才抵達襄邑縣。
在昏黃暮色中,朦朧可見一門道單檐廡殿頂城樓,與兩側城墩夯實相連,抬梁造的向兩側城門大敞,內通繁華熱鬧的街市。
守城廂軍校尉識得顧時安,立即從懸山頂門屋里出來相迎。
顧時安下馬,將文牒遞過去,那校尉滿臉堆笑“縣令請,下官怎敢查您”
顧時安卻不領情,正色道“我早就說過了,律法面前無尊卑,接受審查籍牒路引是職分內的事。”
校尉忙哈腰稱是。
他從顧時安開始,依次查過季晟和孫淼,最后走到了姜姮面前。
姜姮抬手將鬢邊細發撩到耳后,掌心生出黏膩的冷汗。
她在路上花五個銅板買了一頂帷帽,層層疊疊的輕紗遮面,垂到胸前,雖不見容顏,卻能顯出對襟旋襖下的婀娜腰肢,輕綢軟袖下的白皙皓腕。
校尉看出這定是個美人,又是與顧縣令同行,對她十分客氣“煩請小娘子拿出文牒,我檢查過便可放行。”
姜姮當然拿不出來,她的袖中只有一枚靖穆王府玉令,可做行遍天下的通符,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拿出來了。
她咬住下唇,隔紗看向顧時安。
顧時安亦在看她,溫煦清俊的面上井無太多表情,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同校尉道“若沒有籍牒和路引,該當如何辦”
校尉覷看縣令的臉色,遲疑道“應當帶往官府審問盤查,若有人作保,可出具手實,簽字畫押,辦理流民戶籍。”
因連年征戰混亂,民生凋敝,人口銳減,故而大燕在這方面井不如前朝嚴苛,只要能證實不是逃犯,一律按流民處理,是為盡可能讓更多的人安穩下來勤事農桑。
顧時安拍板“那就把她押送回縣衙,本官親自審。”
姜姮不是沒有想過讓棣棠和籮葉暗中替她準備一分籍牒和路引,可那時又拿不準梁瀟會不會派人跟蹤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