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許是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下午倒來了一對合適的兄妹。
午膳剛用過,辰羨趕姜姮去里間休憩,自己在外與來應聘的人交涉。
那男子看上去剛及弱冠,文質彬彬的,雖然穿一身粗布衣衫,但舉手投足頗為文雅,像是大戶人家走出來的。
他的妹妹更是容顏秀麗,一雙烏靈清澈的眼睛溜溜轉時,顯出幾分狡黠。
那男子報過姓名,叫崔斌。
辰羨隨意問了他幾個問題,發現但凡涉及人情往來或是經營事項,他都支支吾吾,不甚了解。但隨意提幾句詩賦文章,他卻能對答如流。
瞧著像富庶人家出來的公子,文思頗敏。
辰羨不禁好奇,問“閣下瞧上去像是讀書人,為何不繼續用功求取功名,而要來書鋪當伙計”
崔斌答不上來,求助似的看向身邊的妹妹。
那姑娘亦有幾分難色,低聲道“家中蒙難,兄長這輩子都考不了科舉。”
辰羨一怔,立即反應過來,不許男丁科舉,那可不是一般的蒙難,而是宗族中有人犯了大罪,被株連至此。
他無意探聽人家私隱,卻面露難色,不想給姜姮招來麻煩。
正猶豫著,姜姮午憩醒來,從里間撩簾出來,正與那兩人打了照面。
崔斌倒還好,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只輕掠了姜姮一眼就立即低頭。他身后的妹妹卻瞠目,一臉驚愕,拎裙直撲向姜姮,眼中瑩瑩含淚,臉上卻掛著笑,泣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死”
姜姮抬手攏住她,含笑道“蘭若,我現在相信我們有緣了,這樣竟然還能見到。”
辰羨見她們的樣子是舊相識,忙將兄妹二人讓進里屋,關門落鎖,去耳房燒水泡茶。
距離崔蘭若和姜姮上一回見面已近兩年,姜姮還打趣,上回在別館分別時崔蘭若說第二天要來陪她,告訴她自己家里那一團污糟事,可沒想就此分別,從此天涯無期。
崔蘭若親昵地貼在她身上,說了自己這兩年的遭遇。
崔元熙謀反叛逃,崔氏舉家獲罪,倒是沒有牽累女眷,只是十五歲以上男丁要被流徙蜀中,終生不得歸。
崔蘭若和兄長崔斌本是嫡出,但生母早逝,繼母佛口蛇心,當初也是這毒婦在父親耳邊吹風,崔蘭若才被當成個籠絡朝臣的玩意送進京城,讓人糟蹋玩弄。
大廈傾塌,原本維持在表面的一絲體面都不在,終日里盡是內部傾軋,相互算計,恨不得把旁人推下去填坑給自己鋪路。
崔蘭若從前是希望兄長能好好留在那個家里,讀書謀個功名前程,才跟在崔元熙身邊忍氣吞聲的,而今眼前求取功名無望,自然要另做打算。
那段時間姜姮在養胎,她進不去別館,無奈之下當街攔停了梁瀟的車駕,乞求他免去兄長的流徙之罰。
本來沒抱什么希望的,誰知梁瀟隔著簾子對她道“你總算哄姮姮開心了幾天,本王替她還這人情,準你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