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然如玉的臉上無聲淌著淚水,燭光下分外晶澈,亮得讓人心碎。
這么多年,她依舊是老樣子,哭起來沒有聲音,淚水卻多,從眼眶里涌出來,永不干涸似的。
梁瀟有些無措,還有些傷心,虛攏著她,沉默良久,才喟然嘆道“我就這么讓你難以忍受嗎”
他得不到回音,心中愈發焦惶,又將她松開幾分,幾乎乞求地問“你告訴我,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你認為我哪里不好,全都說出來,我會改,我一定會改。”
他抬手想給她拭淚,被她立即偏頭躲開。
她用手背飛快擦眼淚,將濕漉漉的手輕伏在劇烈起伏的胸前,像是在竭力平復心緒,幾息之后,才啞著嗓子道“我是個人,不是物件。”
“既然是人,該有思想,有喜惡,你是不是該問問我,愿意還是不愿意。”
“還是,你把自己當成了教坊的客人,以為招招手,就能眠花宿柳。”
她將聲音放得很輕,低徊在幽靜的夜里,如怨如訴,夾雜著濃濃的委屈。
這委屈沉甸甸的,經年累月積沉下的。
梁瀟愣怔了許久,艱難開口“我”
我什么呢
那根能戰群雄的舌頭突然不聽使喚,跟著身體僵硬,半天不知該說什么。
他本能覺得不是這么回事,可想起從前兩人相處的漫長歲月,又沒有了底氣。
他后退幾步,無措地道“你別哭,先別哭”他又退幾步,道“我這就走,你不要哭。”
梁瀟眷戀不舍地凝睇著姜姮,一步三回顧,才不情愿地推開寢閣的門出去。
傳來兩扇門關上的吱呦聲,姜姮長舒了口氣,又覺得不放心,拎著裙子快速上前,搬來檀木桌將門抵住。
她覺得累極,剛才那一場痛哭像是耗盡了氣力,可是她不敢脫衣裳,合衣而臥,蜷縮在榻上,胡思亂想了一陣兒,竟也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熾熱的陽光從茜紗窗滲進來,落到面上,帶著融融暖意。
她半寐半醒,腦子有些糊涂,以為還在槐縣的小屋里,惺忪爬起想要去做飯,忽得怔住了。
面前珠光影壁,水晶簾灑下一地熠熠輝澤。
她失落了許久,方覺周圍過分安靜,唯有窗外鳥雀嚶啾。
她想見晏晏,飛快下榻把桌椅移開,敞開門,卻見梁瀟就坐在寢閣前的石階上,還是昨天那身衣衫,袍裾沾了點灰塵。
他聽到響聲,回過頭,鐫滿疲憊的眉眼間漾開笑意“姮姮,你餓不餓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
姜姮正想搖頭,梁瀟搶先一步道“今天天氣很好,我讓他們把膳桌擺在院子里,我不進寢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