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對盛怒中的少年沒什么作用,姜姮急得圍他們轉了幾圈,趁他們招式稍慢,撒腿就跑,站在了兩人中間。
兩人齊齊揮出的拳抵在了姜姮的身前一寸,拳風撩起她的發絲輕飄,宛如春空里的柳絮,周遭驟然安靜。
那是他們沖突最嚴重的一回,還是姜姮把他們勸住。
他們也只會為姜姮而妥協。
姬無劍十分想不通,為什么年紀長了,權勢盛了,心性也都被磨平了,怎么還能打起來。
正僵持不下,晏晏突然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孩子一哭,大人自然不可能再打。
梁瀟和辰羨慌忙收起招式,跑過來看晏晏。
姜姮橫了這兩兄弟一眼,從乳母懷中把晏晏接過來。
她漫步踱到樹蔭下輕顛著她耐心哄勸,柔聲細語,晏晏是個急脾氣,卻是極講理的,哇哇哭了一聲,漸漸安靜下來。
許是這一場哭鬧太耗費精力,哭聲停止后她便打起了瞌睡,臉頰上掛著淚,雙目朦朧,眼皮不住往下耷。
姜姮把乳母招來,讓她抱著孩子下去休息。
料理完這些,她再回過頭看那兩兄弟,見他們齊齊目送著晏晏在乳母懷中遠去,臉上掛著相似的關懷。
姜姮倏然有些無奈,輕聲與他們商議“我們談一談吧。”
王府中有一處靈巖臺,周圍栽種蒲菖,掘石為池,清水涓流。
三人少年時很喜歡在這里玩,姜姮把酒樽放在曲水上,試圖營造出古書上曲水流觴的氛圍,可回回都找不準平衡,流到一半酒樽就會歪倒,琥珀色的美酒傾潑而出,不甚可惜。
姜姮要被氣得托腮嘆氣。
而在樹蔭下看書的梁瀟和辰羨則會望著她笑,辰羨雖然心思單純,但那個時候卻能敏感地察覺出,自己的兄長對自己的未婚妻產生了逾越倫理綱常的情緒。
他開始有意無意阻止姮姮靠近梁瀟。
而梁瀟也飛快地察覺出姜姮對他無意識的疏遠。
一切皆在歲月里有跡可循。
后來梁瀟襲爵,府中流言四起,下人們都聚在一起議論懷念從前的世子,梁瀟盛怒下命尚造監拆毀了大半府內建筑,卻唯獨將此處保留完好。
臺榭館池一應俱全,飛檐鴟首華美雕琢,但若走近些看,便能看出墻漆斑駁,雕門陳舊,百年王府終究是留下了歲月的痕跡。
姬無劍給三人端上一盅酸梅酒,希望他們能消消火。
姜姮朝姬無劍使了個眼神,讓他退下,自己抬起酒盅,往三人面前的酒樽里斟了滿杯。
相對寂寂,長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