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宮女身懷奇技,各個都是制香的高手。
行宮歲月靜寂,不需應酬往來,還有足夠的香料鼎爐,關起門來耐心鉆研制香技藝,日子倒也過得舒適順心。
初冬前,前線傳來捷報,端州節度使高從善力挫北狄,將犯境之軍趕到韶關以北,數年之內怕是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朝中總算能舒口氣,以宣思茂為首的朝臣皆為高從善請功,幾番上折,梁瀟才勉強允了宣思茂入京受封。
武將未有旨不得擅離封地,能入京受封是莫大的殊榮。
高從善嚴格按照大燕律令,帶了幾百護衛輕騎入京,來到京城后只住在榮康帝為他安排的宅子里,平日里深閉宅門不與外臣交往,只安心等著天子召見。
幾乎與高從善同時入京的,是一個全身黑衣,身著寬擺披風,厚重的兜帽垂下,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的男人。
他面容白皙溫儒,卻無端透出些陰郁狡詐。
趁著冬祭,榮康帝和梁瀟都不在皇城中,崔太后秘密把他弄進了宮。
燕禧殿里熏龍燒得極旺,木炭噼啪火星亂濺,溫暖如春,只穿一件薄衫便生出汗來,崔太后叫了兩個宮女在身側扇風。
鎏金螭鳳的絹扇一下一下在身側扇過,將素來端莊雍容的崔太后襯得更加閑適從容。
崔元熙揭下兜帽,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的臉。
他扭曲地笑“姐姐日子過得真好,難為我這些年被梁瀟追得東躲西藏,風餐露宿,還險些被身邊人暗算砍下人頭去請賞。”
崔太后抬茶甌吹散茶沫,懶懶道“當年我就勸過你,不要與梁瀟為敵,他若是那么好對付他就不是梁瀟了,可你偏不聽。”
“落得這個地步,那又能怪誰”
崔元熙唇角緊抿,陰鷙戾氣滿溢,恨不得隔空把那人抓來剝皮拆骨一般。他嘲諷“姐姐不也沒討到什么好處,當初費了那么大勁把他捧上去,他如今不也沒給你留什么情面。”
這話正犯在崔太后的忌諱上,她當即臉色沉冷,涼瞥了一眼崔元熙,“你若是不會說句人話,哀家就把你丟出去,看梁瀟會如何處置你。”
崔元熙見到她動怒,反倒不慌了,彎身坐在梨花凳上,臉上泛起笑“姐姐莫急,我既然敢來,就有幾分對付他的把握,姐姐且看我的本事吧,若是滿意,咱們再共圖后效。”
崔太后早就看透了崔家這幫靠女人上位的小人,也不對這人抱什么期望,但她樂得坐山觀虎斗,若崔元熙現了眼,自把他丟出去任梁瀟處置便是,親弟弟她都下得了手,更何況一個便宜弟弟。
姜姮這幾日閉門制香,倒真有些名堂,制出一味月麟香,一味茶蕪香,燒在香鼎里,都是格外清新宜人。
梁瀟閑暇無事時,會來看看她。
她跪坐梨花木矮幾前調制香料,他便在一旁倚著憑幾看書,不時抬頭看一看她,見香霧繚繞中美人容顏綺麗寧謐,近在身畔,說不出的滿足。
他多希望時光就此靜止。
正端書看姜姮看得出神,姬無劍一臉慌張地進來,稟道“殿下,不好了,出事了。”他回身看看姜姮,急切道“端州節度使高從善在居所遇刺。”
梁瀟一臉寡涼地問“傷得怎么樣”
姬無劍道“傷勢未明,節度使府不許御醫進去給將軍診脈。”他見梁瀟猶氣定神閑,加快了語速“節度使遇刺當晚是神衛值夜,可是神衛遲遲交不出刺客,皇城司副都指揮使林涼是高從善的愛徒,他聽說此事,非要替對方出頭,帶人打上姜府要求姜指揮使給個交代,雙方一言不合,墨辭公子被林涼給拘走了”
姜姮本在一旁安靜聽著,聞言急得起身,驚叫“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