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羨實在搞不懂梁瀟這是怎么了,深更半夜的把他叫來一通說教,活像交代遺言。
更有趣的是他張口想問問,竟直接被梁瀟給趕了出來。
辰羨莫名其妙,只覺得這個人像是深夜發癔癥。
把辰羨打發走了,也算做了今夜最后一樁事,梁瀟只覺得身輕神明,倍感輕松暢快。
他微微向后仰身,以極自然地語氣問姬無劍和虞清“你們呢你們有什么打算”
虞清年輕熱血,搶在姬無劍前頭答“我從十歲就跟著公子,我就是公子的影子,公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公子要去死我陪公子死,到了陰曹地府,咱們并肩作戰,也能比別的人別的鬼活得威風。”
梁瀟被他逗笑,笑得胸膛打顫。
待他笑夠了,才看向姬無劍。
姬無劍倒是沒像虞清似的表忠心,只是看了看他們兩個,道“天黑了,也該餓了,我去給你們煮碗面吃吧。”
想到姬無劍煮的面,虞清禁不住咽了下口水,梁瀟被他感染,也跟著咽了下口水。
姬無劍笑起來“我這就去。”
從前梁瀟還在王府做公子的時候,若深夜讀書歸來,肚子餓了是指使不動廚房的,便只能姬無劍給他煮面吃。
雖然只是一碗面,卻煮得極為考究。
熱油滾鍋,撒一把小蔥花,炒出香味后放水,待熱水略沸便放面,再舀一勺陳醋,臥兩個雞蛋,將要出鍋時再燙一把青菜。
姬無劍沉穩老練,火候時間都把握地剛剛好,一碗小小的面,煮得飄香千里,不光饞得虞清要來蹭,連姜姮都時常會被饞過來。
王府中規矩森嚴,郎君姑娘住處隔著的那道門晚上是要上鎖的,姜姮膽子大,聞著香味就翻墻進來,非要梁瀟從他碗里給她勻出小半碗。
那時虞清愣頭青似的只知道吃,在一旁看著公子和姜姑娘打鬧,絲毫沒覺出來姜姑娘是在纏公子
想起這些往事,虞清心底不禁唏噓,澀澀的,難受得說不出話來。
正巧姬無劍端著面過來了,才將凝滯的氛圍稍稍打破。
他的手藝一如既往得好,梁瀟和虞清頭對頭吃得津津有味,不到一炷香面碗便見了底,兩人額頭上冒出細碎的汗珠,心里身上皆暖。
吃飽喝足,梁瀟將碗推開,幾分認真地看向虞清,道“說真的,我有件事需要你為我做。”
語氣溫和,帶著點商量的意味。
虞清忙把嘴擦干凈,挺直脊背鄭重地應下,道“公子你說。”
“我有妻有女,實在放心不下她們,雖說已經派了妥帖可靠的人去照顧,可我心里還是有什么東西懸著放不下。”
“虞清,你是我最信任的人,只有交給你我才能放心。”
虞清安靜聽完,堂堂七尺男兒卻紅了眼眶,語帶哽咽“公子是想趕我走嗎”
梁瀟無奈笑了笑“這怎么叫趕你走呢我是想把妻女托付給你啊,如果不是信得過的交情,怎可能放心”
虞清想拒絕,可他看見姬無劍在朝他眨眼。
他憋屈地悶頭沉默良久,心想那好歹也是公子的女人和血脈,照顧就照顧吧,總要看著女人不改嫁,女兒不改姓。
他正這樣想,誰知梁瀟又道“托你照顧歸照顧,可若是姮姮遇上了好人想改嫁,你不許攔著。且她改了嫁之后你還得繼續照顧,萬一那男人欺負她,你知道該怎么做。”
虞清霎時一股氣堵噎在胸膛,憋屈得險些背過氣去。
他想爭辯,姬無劍再度朝他眨眼。
只得訥訥應下,不甚情愿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