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抱她坐在梁瀟身側,梁瀟拿起盛粥的碗,喂晏晏一勺,趁她咀嚼之際,又去喂姜姮。
姜姮顧念有客人在,偏頭躲開只說自己不餓,梁瀟道“怎么可能不餓呢我們從昨晚就沒吃過什么東西了,姮姮,你若是把自己餓壞了,誰來照顧晏晏呢”
這是最好使的理由,姜姮最怕自己生病倒下晏晏無人照顧,猶豫了少頃,便將送到唇邊的那勺粥喝了。
梁瀟一笑,愈加殷勤地喂她們母女吃飯,一雙筷箸被他使得利落,以風卷殘云之勢夾送菜肴,期間還因為那道牛首腐干離他太遠夠不著,想站起來,顧時安眼疾手快地把那碟菜端到了他面前。
一頓飯吃下來,梁瀟心情大好,瞧顧時安也順眼多了。
他趁姜姮送晏晏去找崔斌學詩,私下里沖顧時安道“你不如住去我那兒吧,我在廣平巷買了間大宅院,雇的金陵來的廚子,手藝可好了。”
顧時安搖頭“不,我想住得離姮姮近些。”
梁瀟立即冷臉,露出些不豫,還未發作,卻突然察覺到,顧時安喚的是“姮姮”,而不是朝吟。
襄邑一別,所有人都將那段辰光漸漸望去,唯有顧時安始終難以釋懷,執拗地喚姜姮為朝吟。
那是他的何朝吟,只屬于他自己。
顧時安不再搭理梁瀟,湊到從里屋出來的姜姮身前,問她后面有什么打算。
姜姮一懵,笑靨清淺“還能有什么打算繼續開我的書鋪啊。”
她如今拿得起放得下,堅韌豁達,再也不會像從前愛鉆牛角尖,動輒要死要活。
顧時安原先還怕她走不出陰影,現在看來是杞人憂天了。
他欣慰于姜姮的變化,心中又有淡淡的失落,那年夏末邂逅于金陵城郊的那個柔弱無依的女子終究要從他的生命里退場了。
春夢旖旎,惹人心醉,卻終有醒來之時。
姜姮忙完了家里的事,親自送顧時安和他的護衛去黃宅,黃郎君果然好客,聽說顧時安是金陵來的進士,分外熱情,命府中下人收拾出一間朝陽考究的廂房,并再三讓姜姮放心。
梁瀟負袖站在巷口的柳蔭下等姜姮,打量著這一爿屋舍,黃宅和姜姮住的院子只隔一道墻,還是讓他不放心。
待姜姮從黃宅里出來,他迎上去再度懇求“你讓我住在家里吧,我保證不干壞事,你若實在不放心,晚上睡覺的時候拿繩子綁住我的手。”
姜姮輕牽了牽唇角,揶揄“綁你管用嗎什么繩子能綁得住你”
梁瀟張口想要為自己辯駁,奈何往事太不堪回首,身上劣跡斑斑,實在無從抵賴,唯有噤聲,心虛地跟在姜姮身后。
待姜姮要進家門時,梁瀟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拽回來,斂去曖昧,正色問“姮姮,我與你說句正經事,你想不想回一趟金陵,去看看你的父親”
姜姮不做聲。
梁瀟觀察著她的神色,道“如果你想,我們就和顧時安一起回去,住上幾日,然后再回來。”
姜姮沉默良久,不安地問“還能回來嗎”
梁瀟莞爾“自然能,只要有我在,你想去的地方,你想過的日子,無人能阻攔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