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起身撩袖,腳步虛浮地離去。
梁瀟目送他離開,俯身把姜姮打橫抱了起來。
他雖然來的少,但早就對這宅院的結構摸得門清,徑直去向姜姮的寢閣,路上遇見崔氏兄妹在游廊上帶著晏晏玩,還沖他們笑,崔斌想上前阻止,被崔蘭若一把揪了回來。
崔蘭若靠在兄長耳邊小聲道“姮姮醒著的,你別干傻事。”
這一路,梁瀟走得極穩極緩慢,可內心卻燥若鼓動,幾乎快要燒灼起來。
姜姮還是和從前一般輕,攏在臂膀間,綿綿軟軟一團,縈繞著如蘭似麝的香氣。
他想與她說幾句話,又惶恐話說多了她會反悔,一路沉默著抱姜姮回寢閣,把她放在榻上,維持著傾身的動作,遲遲不愿意離開。
他很想和她更進一步,卻又不敢在姜姮明確表明態度前貿然行動,生怕惹她不快,將辛苦構筑起來的美好氛圍打破。
就這么僵持著,他低眸看著躺在榻上的姜姮,她也在看他,那雙眼睛如蘊春水,微瀾迷濛。
梁瀟試探性地靠近,鼻息呼在她的頰邊,嗅著她身上清馥的香氣,問“姮姮,我可以留下嗎”
姜姮深深地看他,散在身側的手指微蜷,勾住被衾邊角,沖他輕搖了搖頭。
十分柔軟、無辜地拒絕了他。
梁瀟剛剛還飄浮在云端的一顆心霎時墜落寒潭底,失望地把身體收回來,想要摸摸姜姮的手,剛探出去,還未觸到,便聽上面飄來了她略微沙啞的嗓音。
“辰景,我有些怕你。”
梁瀟的手霎時僵在半截,再也沒有勇氣伸出去。
姜姮繼續說“我越來越離不開你了,不是從前那種依賴,而是被你牽動了太多情緒。我發現我今天在書鋪里,過一會兒就想看看你去哪兒了,你還在不在。我很害怕這種感覺,我怕會回到從前。”
梁瀟安靜聽她說完,篤定地搖頭“絕沒可能回到從前,你忘了嗎攝政王已經是個死人了,現在的我只是一介平民,無力筑囚籠。”
他從未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慶幸自己的選擇,慶幸他遠離朝堂,扔掉權柄。
姜姮緘然了片刻,臉頰紅暈漫開,若灼灼桃花綻放,目光愈加散漫。
梁瀟心想她果真是醉了,醉到有些糊涂,若是清醒著,大概永遠不會和他說這樣的話了。
他撫了撫姜姮的手,溫聲道“沒關系,我們可以慢慢來,你若是怕我,我就不會離太近,不會讓你難受。”
他給姜姮掖好被角,“睡吧,我這就走了。”
梁瀟心里黏糊不舍,卻知顧時安說得極對,不可強求,不可強求強迫自己從榻上起身,拂開紗帳出來。
姜姮歪頭看他,目送著他離去。
夜色闃黑幽靜,漫天一把星矢閃亮,偶有晚風吹過,鳥雀嚶啾。
姜姮剛才飲酒后很困,腦筋也不清醒,現在梁瀟走了,她倒覺得找回了神思,不困也不想睡了。
就這么躺著,仰看穹頂釉繪斑斕,愣是看了一整夜。
天還未亮,她就起來了。
虞叔虞嬸還在睡,她悄悄地跑去廚房燒了幾壺水,沐浴更衣,換了身簇新的藕絲秋半軟緞素裙,配上披帛、釵環,挽起袖子去廚房做了一大桌朝食。
崔蘭若是被飯食香味撩醒的,忙起身去幫著姜姮收拾膳具,這頓飯倒是沒請顧時安和梁瀟,是他們坐在一起安安靜靜吃的。
姜姮一邊喂晏晏喝粥,一邊溫和地問“晏晏,你想不想跟娘親去看看翁翁”
此話一落,崔氏兄妹皆放下筷箸看她。
晏晏咀嚼著飯食,一直咽下才道“想,娘親去哪兒,晏晏就去哪兒。”
姜姮欣慰地一笑,沖崔蘭若和崔斌道“你們呢想不想回金陵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