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這情形,就算殺了崔太后也于事無補。
那殺手組織藏匿于民間,有一套獨立運轉的模式,宛如一排飛速轉動的齒輪,一經撥動,根本停不下來。
所以才可怕。
梁瀟面上平靜,心里很慌,但自知無論如何也不能崩,如今別人指望不上,只能靠他自己冷靜應對。
顧時安過了方才那股驚懼交加的勁兒,逐漸冷靜下來,想著應該趁天還明盡快回府,沖梁瀟使了個眼色。
梁瀟會意,同他一起向榮康帝告辭,拐去偏殿找姜姮。
姜姮正趴在窗邊梨花螭鳳矮幾上,望著窗外細雨如濛,幽幽發呆。
見兩人來了,忙起身迎過來,不解道“你們都商量什么了啊我聽見聲音好大,是和官家吵架了嗎”
梁瀟瞥了一眼顧時安,顧時安心虛地低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
梁瀟沖她微笑“沒什么,不過在一些政務上意見相左,爭執了幾句,好在都解決了,我們回去吧。”
姜姮道“你都已經歸隱鄉間了,有些事就不要操那么多心了,人家好歹是君王,乾剛獨斷,自有圣決。”
梁瀟含笑點頭“好,姮姮說得有理,我以后都聽你的。”
三人出了殿門,雨勢漸大,嘩啦啦澆灌入野,宛如珠簾席幕天地。
因馬車和小廝都停在順貞門外,手邊空空,只有等著內侍送來油紙傘。
梁瀟本能攥住姜姮的手腕,和她共撐一把傘。
在雨中走了一段路,姜姮抬頭看了眼便她偏斜的傘面,道“辰景,你把傘往你那邊挪挪吧,你都淋濕了。”
梁瀟的手穩穩舉著,傘在他掌間紋絲不動,他道“我不怕淋雨。”
姜姮握住傘柄,強硬地往他那邊推,道“淋多了雨會著涼的。”
兩人你推我拽,糾纏許久,卻沒有一個人說要再添把傘。
顧時安在身后跟著他們,輕笑著搖了搖頭。
上了馬車,緩緩駛動,雨聲停留在車外,誰都沒說話,顯得車廂內愈發寂靜。
顧時安有感于氣氛的凝滯,故作輕松道“你們晚上想吃點什么能做的我讓廚房做,不能做的就派人去酒樓買。”
此話一落,梁瀟抬頭冷瞥了一眼顧時安。
顧時安立即覺出不妥。
他想起東臨書院里那盤摻了毒的朝食,想起那些人的不擇手段,有股寒意在體內蔓延。
這個時候怎能去外面買膳食入口之物尤其要保證來源可靠,萬無一失的。
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
他緊張地看向姜姮,生怕她當真要點外面酒樓的菜。
姜姮目光淡淡地在梁瀟和顧時安之間逡巡了一番,道“我想吃炙烤牛肉。”
顧時安在心底暗暗長舒了口氣,笑道“廚房里做這道菜可拿手了,我讓他們出去買一方上好的黃牛肉做給你吃。”
姜姮樂呵呵地點頭。
這一路三人話都少,幾乎全程沉默回府,顧時安先下馬車,不忘回頭囑咐梁瀟和姜姮先在那車上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