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瀟攏住她,于她耳畔道“姮姮,我總覺得我給你的太少了,不夠,遠遠不夠。”
姜姮覺得他這個人實在過于擰巴,夫妻之間本就是相互扶持的,說什么給得太少、不夠這樣的話。
可這樣的擰巴卻又無端讓人覺得甜蜜。
姜姮微微垂眸,頰邊嬌靨初綻,甜美柔瀲,勾住梁瀟的脖子,用額頭蹭了蹭他。
這樣的親昵具有十足的安撫作用,梁瀟心中的低悵逐漸消退,攏著姜姮,眉宇舒開,朝她微微一笑。
他們所在的是梁州夏瞳鎮,這里四面環山,閉塞保守,街上的女子大多都戴帷帽或是面紗,相較之下,不戴的反而招眼。
姜姮透過素紗看出去,街衢兩側商鋪門大敞,貨物琳瑯滿目,頗具特色。
姜姮不見得會買多少東西,但她喜歡這樣悠閑漫步的感覺,不必著急去做什么,有大把光陰可供消磨揮霍。
晏晏顯然也喜歡,她除了喜歡閑逛,還喜歡買。
糖人,要;布娃娃,要;小猴子面具,要;桂花糖糯米糕栗子酥,統統都要。
不消半個時辰,梁瀟懷里已經堆滿了貨品。
他早先把虞清遣回槐縣給崔蘭若送信去了,身邊倒是跟著許多暗衛,但他想好好享受一家三口的時光,不讓他們上前。
所以,只能他自己應付他家小公主了。
晏晏一邊舔著糖人,一邊四處張望,尋摸更可心的東西。
梁瀟從小山堆高的錦盒上探出一雙眼睛,無奈地看向姜姮,姜姮忍不住笑開,從他懷里拿過來一些錦盒,幫他分擔。
晏晏自打記事便生活在槐縣,那地方貧瘠封閉,物資缺乏,后來到了金陵,雖然是錦繡繁華的富貴堆兒,但一直住在章臺行宮,從未看過外面的熱鬧。
乍一到了鬧市,看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想要。
梁瀟原本是想對女兒百依百順的,可眼見她在買了一堆雞零狗碎之后,還想買一尊五尺高的關公銅像,忙和姜姮一起把她架回邸舍。
晏晏撲通著小短腿兒表示抗議,被姜姮瞪了一眼,不情不愿地癟嘴老實了。
他們租住的邸舍是當地有名的,客房外連著庭院,庭院內還有溫泉,熱湯順著竹引汩汩淌出,周圍松柏蓊郁環繞,碎石小路,曲徑通幽。
堂倌在溫泉上擺了幾張碧玉盤子,盤子上盛著切好的梨和剛出鍋的炒栗子,順著水流飄擺,馨香四溢。
晏晏最喜歡吃炒栗子,梁瀟給她剝了小半盤之后,她才肯對他笑一笑,算是把剛才他不許她買關公銅像的事蓋過去了。
姜姮穿著褻衣坐在溫泉石臺上,看父女兩人別扭來別扭去,唇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目光微邈,想起了自己的心事。
她正想得出神,肩上一暖,梁瀟不知何時上岸繞到了她身后,給她披上了外裳,
他從身后抱住她,湊到她耳邊輕聲問“你不是在擔心崔蘭若”
姜姮未立即回答,而是去看晏晏,見她老老實實坐在溫泉池邊的篾竹圈椅里吃栗子,未曾離開她的視線范圍內,才舒了口氣,輕輕頷首。
“我怕她錯過愛人,又怕她當真要回京,去面對那些無休無止的權力紛爭。”
此題在梁瀟這里也是無解,世間安得兩全法,即便是他自己,最后也是舍一得一。
梁瀟摟著姜姮,耐心地安慰“沒有兩全其美的,總要做出選擇的,只要是她遵從自己本心做出的選擇,我們便只有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