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織臉色黯下來,卻又有些不甘心,剛想再張口撮合撮合,被辰羨搶先一步道“這花雕甚是不錯,我們舉杯滿飲吧。”
酒過三旬,宣叡和羽織起身告辭,史茹去后院看賬本,辰羨邀顧時安去水榭上觀夜景。
自打小別山一役,兩人走動頗繁,這景其實顧時安都看慣了。
夜風凜冽,拂過袍裾,吹來片片枯葉。
兩人皆沉默,還是辰羨先道“其實,你也該成家了。”
顧時安負袖立在水榭雕欄前,遠眺嵐山秀水,輕輕搖頭“我不成家了,我打算一輩子為社稷黎民而生,待我死后,有座孤墳容身便好。”
他襕衫紗帽,俊秀干凈的長相,月下修身而立,顯得溫潤如玉,很難想象,他在朝堂之上也有那等殺伐果決的宰輔氣度。
他其實還很年輕,但總給人一種老成持重的感覺,受君王倚重,群臣敬服,百姓愛戴,身上壓著幾座大山,責任沉重,不容懈怠。
辰羨在心底嘆氣,顧時安像是有所察覺,回頭看他,輕輕一笑“人生在世不稱意者十之八九,哪能事事盡求圓滿”
有些事、有些人本是該放下的,可若是做不到,他也不想強求了,獨自過好這一生,也未嘗不可。
他拍了拍辰羨的肩,道“王妃很賢惠,看得出來你們是相愛的,好好過日子吧。”說罷,瀟灑地離去。
辰羨目送他,從石橋走回岸上,卻見史茹守在那里等他。
他忙上去握她的手,關切道“這樣冷的天,你在這里站著做什么”
史茹秀婉的臉上浮現一絲不安,看著顧時安離去的方向,道“羽織先給我說過小縣君的事,我覺得沒什么,才讓她在膳桌上向顧相提一提的,顧相會不會不高興了”
辰羨把她的狐裘絳帶緊了緊,笑道“沒事,時安怎么會因為這點小事掛懷,他知道羽織和你是好心。”
史茹稍舒了口氣,又覺得疑惑“相國這個年紀都不成婚,這些年想與他聯姻的世家勛貴不勝枚舉,他都回絕了,可是心里有人了”
辰羨拉著她的手順湖畔慢行,聞言一怔,道“是,他心里有人,真沒想到,他看上去是個挺豁達的人,在這上面卻拿得起放不下。”
史茹仰面看他,一雙眸子瑩亮,端秀的面上閃現出些小女孩的好奇“到底是什么樣的女子,會讓相國這么難忘”
辰羨一笑,輕摸了摸她的臉頰,“我也不知道,不如哪天你去問問他。”
史茹粲然笑開,露出一顆小虎牙,嬌嗔“夫君分明是在取笑我多事。”
辰羨攬著她,與她輕聲細語,皎皎月光下,形影相偎,翩然遠去。
榮康帝將要立后的消息傳到槐縣的時候,姜姮正張羅著要開第三間書鋪。
她在經營中得了些靈感,在書鋪中設茶室,免費為來買書的人供給茶水,有時堆聚在一起,邊品茗邊討論書中內容,熱熱鬧鬧,積攢下不少人氣,生意也越來越好。
騾客隔一月來送回貨,有線裝精裱的經史子集,還有當下時興的話本,這一回,騾客還附帶著給姜姮送來一封信。
油黃信封里沒有只言片語,只有一方蘇帕。
帕上用金絲線刺繡著鳶尾花,針腳細密,花瓣層層疊疊,有著花團錦簇的熱鬧。
姜姮愣了一會兒,才逐漸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