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閑話早就傳開了。
“怪不得佟家小子學問那么好,原來是搶了別人家的娃他家那個早死的兒子就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混球,什么掉到河里淹死了,那是他去花街柳巷玩到半夜里才回來”
“真的那他媳婦兒怎么還傷心過度死了呢”
“當然是真的,我表哥的姑姑的婆婆年輕時候就在佟家做過事兒什么傷心過度,他們家仨孩子,老大老二老小是在五年里生下來的。三年抱倆五年生仨好好的一個媳婦兒,身子骨都被掏空了她就是身體不好,一直都不好,從生完老小后,就病倒了。要不她男人怎么跑去花街柳巷了后來也不是傷心,就是覺得活著沒指望了吧她公婆還老罵她,說她害了她男人”
“那就不是傷心死的,是被氣死的吧”
“倒也不是,就是病重了。你想想,人家老倆口沒了兒子,還會對兒媳婦盡心盡力她那身子骨本來就差,一天三頓的吃藥唉,反正就那個意思,你也明白的。”
“怪不得能干出搶人家兒子的事情來。”
“要我說,怪不得那孩子出息呢,敢情就不是他們家的中”
如果是多年以前,佟家還富貴的時候,這些閑話倒也不會傳入老倆口的耳中。但自從獨子意外身故,老倆口其實沒把精力放在買賣上,加上讀書的開銷確實比較大,而在縣太爺作幺之前,學問好非但不能省錢,還特別費錢。
試想想,要是讀不好,直接回家就好了,這年頭又沒有強制入學的。
正因為讀得不錯,才需要持續性的投入金錢。剛開始啟蒙時,可以請老童生來教,但沒幾年就被告知這孩子留在這兒太耽誤了,得去由秀才開辦的學堂里等等
束脩錢是一筆錢,文房四寶也不便宜,還有科舉用的經史子集,單個興許不貴,但算在一起又是那么多年下來,著實是一筆很大的支出了。
佟家早已不像十年前那般富裕了。
當然,溫飽那是肯定沒問題的,家里還有廚娘、老仆和粗使婆子。但終究不是那中門戶一關就能隔絕流言蜚語的高門大戶,尤其佟家還有個未出嫁的姑娘。
姜三娘的表哥才十三歲,佟家大姐也不過才十七歲,二姐則今年剛及笄。
佟家大姐前兩年就出嫁了,娘家這些糟心事兒倒也不太能影響到她,畢竟這年頭普通人家休妻的成本可太高了,大不了就是往后跟娘家逐漸斷了來往,確實沒必要直接把人逼上絕路。
但二姐才剛及笄,有一說是定親了,也有一說正在相看中但尚未過小定。總之,那門正在說或者已經定下來的親事,黃了。
偏這時,已經養熟了的孩子又要遠赴縣城求學,按照這年頭的交通情況,估摸著這一去除非過年,應該是不會回家的。
甚至情況還會更嚴重,那就是近在眼前的最后一場童生試。
等在第二場考試里取得頭名成績的人,大概率是能通過最后的院試。除非是很罕見的碰上往屆里的人才一擁而上,但這個概率實在是太低了。
而一旦通過了童生試,接下來就是沖擊鄉試了。即便離鄉試還有兩年光景,但對于讀書人來說,每一息光陰都是很珍貴的。
本來真相若是不曾曝光,即便那孩子跑得再遠,佟家老倆口都不會擔心的,他們巴不得孫子越出息越好,可如今
在這中擔心下,八月到來了。
原本關注科舉的也就那些相關人士,但因為這事兒,引得很多老百姓紛紛圍觀。他們一點兒也不關心科舉本身,就想知道事件中心的那個孩子考上了沒有。
縣太爺腦子雖然有包,但他的好奇心也是很強烈的,并且特別能理解吃瓜群眾那顆火熱的心。
于是,在他的瘋狂催促下,院試成績比往年要提前了兩日出來,第一時間就送到了縣衙門,隨即就張貼了出去。
如果是鄉試、會試和殿試,那么放榜是黃底的宣紙。但童生試不是這樣的,那就是一張特別喜慶的紅色宣紙,瞧著就跟古早商場大促銷的喜報一樣。
而在這張紅紙上,密密麻麻的書寫了很多個名字,其中一個卻是特地被人圈了起來,守在榜單旁的官差更是直截了當的告訴前來湊熱鬧的老百姓“對,他考上了你看就是這個沒錯,就是他考上了,你知道我說的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