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特勞斯繼續在黑夜中探索。
他拿著那個號碼牌覺得很有趣,仿佛手里的不是一束飄渺不定的微光,而是一束薔薇、一朵百合、一份贈送給情人的禮物。森林是黑暗的,但不是無聲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接連不斷,樹影下匍匐著伺機的蛇。
施特勞斯就在這月圓之夜里舉著一束光,仿佛正要去奔赴約會,那些前路上的艱險,都只不過是童話里王子遇見公主之前的荊棘。
但他沒有公主,更不是王子,他是由虛假的愛中誕生的惡念集合體,硬要說的話,他應該才是荊棘、女巫、惡婆婆總之是那種反派角色。
他撥弄了一下耳朵,為了這次在咒術高專顯得足夠“乖巧”,他已經提前去除了所有影響形象的物品,那些花里胡哨的耳飾都拿走了。當然,如果像莫扎特那樣直接收回馬甲再重新隨機產生,那些原裝的裝飾品也就會一并出現,按照游戲術語來說,就是“刷新”。
但是現在顯然不能那么做,刷新后每次出現的地點是無法自己決定的,只能確定是任何一個馬甲的方圓三百米以內,他如果刷新一次,下一刻出現的地方就可能是勃拉姆斯或者莫扎特附近了。
所以他只能舍棄自己那一堆花里胡哨的裝扮,略帶遺憾地撫摸自己耳垂。
即使在虛無一片的荒原中走,也終能看見人煙。更何況他現在并不是在荒原,而是在重重樹影之中。施特勞斯的光打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走到了河邊。
這是條并不多寬的河流,也很淺,可以說稱為溪流才更為合適。但即便如此,施特勞斯也不太想濕著褲子過去,也不想把褲子拎起來淌過去,這兩種方式都太難看了。
雖然他其實沒什么羞恥心,但總在一些奇妙的地方有所顧慮。
道路被溪流攔截,他就索性沿著河流慢慢走,溪流反射著微不可見的月光,能見度倒是比森林中大一點。沿途能看見幾個人影露出一點衣角,又很快隱沒在黑暗中。
看來黑夜中睜眼的人都還保持著極高的警惕心。
黑夜會維持多久
按照流程,在黑夜中所有可以行動的人都行動完畢后,就會迎來“天亮了。”到那時,法官會宣布昨晚是平安夜,又或者有哪些人沒能看見第二天的太陽。
但現在一切失去了秩序,神職與狼人混為一談,往常的流程大概也已經做不得數。或許能決定黑夜長短的就只有法官了那位被六眼和夏油杰所嫌棄,實力未知的女考官。
黑暗總會使人胡思亂想,在這種本該繃緊神經的時刻,施特勞斯卻滿腦子不知所云的念頭,一會兒是眼前的現實,樹影、迷霧與黯淡的月光;一會兒是虛幻,音樂、尼采、病態的愛情。
他走了能有半個小時,中途也看見幾個人正在趟水過河,看見他,都不約而同地拔腿就跑。一個狼人殺被玩得活像捉迷藏,讓施特勞斯深感沒意思。
硬要說的話,狼人殺的精華部分應該是白天,天亮之后,各個玩家都要用各種方式洗脫自己嫌疑的同時把鍋往別人頭上甩,為此進行的各種攻殲、偽裝、辯難等等,可以說是狼人殺最刺激而高光的時刻。
但眼下施特勞斯覺得規則被這群考官改成這樣,那“白天”也就不是白天了。
一群平民如規則那樣湊在一起討論如何把狼人票出去按照現在黑夜里其他考生表露出來的警惕心,別說心平氣和地坐在一起按序發言,這群人不互相斗個你死我活都已經算事態平穩。更何況還有西索這種攪屎棍肯定又會追著人打架,把更多考生篩選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