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靈蹊只見那小漩渦在凝聚周圍的靈氣,一枚玉簡樣的東西,漸漸在他們面前凝出,“小友在那祠堂想來聽了不少。”
季肖的聲音好像更累了,“當年天地大變,各族都在尋找出路,其實應天地之變,才是最好的辦法,可是,族中大部分的人都不同意。”
混沌巨魔族稱王稱霸得太久,放不下心里的榮光,放不下身段,又有能對抗天道的秘地秘境,族中不能一心,才至有接近滅族的大禍。
“在小友眼中,能吃盡世間萬靈的混沌巨魔族或許合該滅族。”
季肖在祠堂呆了那么多年,該聽的,不該聽的,全都聽過不少,“對于這一點,老夫已經不想說什么。”
最開始時,混沌巨魔族才是天道的寵兒。
只是天地拋棄他們的時候,也是毫不留念。
“世間萬物,緣起緣滅,戒經中說,人死為羊,羊死為人,輪回才是天地大道。”
他真的聽了好多佛經,“但我等修行中人,逆天改命,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掌握。”
所以,他最終在做各種暗手的時候,還是聽了大家的意見,天地不要他們,他們進自己的天地。
“我族藏于秘地秘境,并不愿與這方拋棄我們的地方再有交接,奈何,該來的,怎么也躲不掉。所以,老夫另做了后手。”
玉簡完全凝成,飄向陸靈蹊,“人族本就有我混沌巨魔族的一絲血脈,當年天外冥蟲侵入,老夫舍境相助七界時,與當年的某些人達成協議,他們助我族重覓一方混沌星空,我亦帶一部分族人舍下混沌之晶,舍下身軀,順應這里的天地之變。”
什么
跟她在祠堂聽的好像不一樣呢。
陸靈蹊接住玉簡的時候,其實更愿意相信季肖說的。
“老夫之所以由著他們弄六十年一次的大祭,除了還剩的元神需要滋養,就是”
季肖嘆了一口氣,“世間人心最不可量,一念為佛,一念為魔,老夫都把握不住自己猶帶僥幸的心,又如何能怪得他人,藍蝸秘地因我而毀,我愧對秘地中的族人。
他們有一二執者,不肯輪回,借著當年煉化他們血脈的人族后裔茍延殘喘,這一點,老夫阻止不了,也不愿阻止。”
說到這里,他頓了一下,“十萬大山的妖族當年與我族亦有過協議,可是,他們得了好處,卻是第一個背叛我族,我”
“前輩”
天空已如一塊深藍的布幕,要不了多久,就會淺下來,到了那時,天就亮了。
陸靈蹊無法再在這里,聽他絮叨當年的恩恩怨怨,那跟她都沒關系,“時間不早了,這里有慈云寺的化神星君,還請您長話短說。”
長話短說啊
水霧中傳來一聲嘆息。
“那老夫就長話短說,雖有種種背叛,我也給我族尋了另一種重得自由的地方,山海秘地其實是個境中境,那里的族人,現在已經生活在一片初生的混沌星空中。”
什么
陸靈蹊呆了。
“老夫與當年的某些人還有協議,其中種種盡記錄在玉簡之中,小友亦可盡看,還請看過之后,把它送給季鞅,他會知道,怎么安置現在的族人。”
該他做的,不該他做的,他都做了。
季肖等了這么多年,其實只為等一直沒消息的幾處族人。
當年不敢聯系他們,是怕把他們也拖入萬丈深淵。
“拜托了,老夫現在送你們一程。”
他感覺有人來了。
陸靈蹊和火猴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湖中的云霧動了起來,他們的身體正在騰云駕霧。
遠方一抹亮光,掙脫天地桎梏,撒出萬丈暖陽的時候,季肖的聲音渺渺,“生前枉費心千萬,死后空待手一雙,告辭了,保重”
陸靈蹊心下一跳,莫名的感覺他要消散了,“多謝前輩相送,我定把玉簡帶到。”
她的話,季肖并未聽到,移行換影間已是數百里,與追來的通遠面對了面。
“阿彌陀佛”通遠一早就知道千島湖有這么一位,“小僧通遠,見過前輩”這么多年,這位前輩裝聾作啞,現在突然出現,一定出了他不知道的事。
“通遠慈云寺和尚”
季肖在陽光下,照樣用云霧微凝了身體,“哈哈哈在庸人眼里,小事是大事,在英雄眼里,大事是小事,在圣賢眼里,世上本無事;通遠,你心里有事么看破了放下了都不算事,那才叫高僧”
“阿彌陀佛”通遠大師的眉頭打結,“看來前輩對我佛家經義,很有研究啊”
他望了一眼他的身后,剛剛的動靜,似乎另有他人,“那請問前輩,放下了您的事嗎”
“呵呵”
季肖不置可否的一笑,“神仙尚有缺憾,人生豈能盡如意通遠,你之所求,在老夫這里,走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