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人失去了意識。
這一剎那似短暫,又似漫長,等齊樂人回過神來時,那電鋸割喉血濺當場的恐懼感還鮮活地印刻在腦中,就連讀檔后完好無損的右臂都隱隱作痛,沒有血跡,右臂上的袖子也是完好的。他木然地站在辦公室虛掩的大門前,而殺人兇手就在眼前安全通道的拐角處,兩人的直線距離甚至不超過十米。
他不知道自己的尸體是否還遺留在那里,或者他的尸體自動消失,恢復到十秒前存檔時的狀態中。
如果是后者他面臨的危險還沒有結束。
殺人狂的腳步聲在安全通道中響起,齊樂人想也不想地推開了這扇半開半掩的門,躲進了辦公室已經來不及回頭跑了,且不說腳步聲根本瞞不過那個殺人狂,光是這條沒有岔路的走廊,就足夠暴露他的行蹤了。
可是推開辦公室門的一剎那,齊樂人難以描述他有多后悔這扇看似普通的大門,竟然在推開時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咯吱聲。很輕,但是在這一片寂靜中,這個聲音太突兀,他甚至不敢去想不遠處安全通道中的殺人狂有沒有聽見。
齊樂人是后悔的。
這與他當初躲在服務臺下苦苦祈求殺人狂沒有發現的那一幕是何其相似,相似到他已經感覺到了不祥。
這間辦公室很小,除了兩張辦公桌就只有一個衣櫥,齊樂人左右張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拉開了衣櫥的門,里面很空,足夠躲入一個成年人,于是他鉆進了衣櫥中。
合攏的櫥門鎖住了光明,兩扇櫥門間卻隱約有一道縫隙,窄得不足以看清外面,只能隱約地看到光亮。他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驚魂未定。
s技能的倒計時已經讀到了零,現在要讀檔已經太遲了。雖然存檔點可以連續使用三次,但是任何一次十秒內他沒有死亡,這個存檔點都會失效。
他已經不能寄希望于讀檔了。
現在他除了祈禱,別無他法。
沉悶的腳步聲在走廊外響起,還有一種金屬擦地的聲音,應該是關掉的電鋸在地上拖動時發出的聲響,他走得很慢,好似行走間都帶著一種困惑和猶疑。
快走,快點走開齊樂人情不自禁地攥緊了雙手,祈禱這個殺人狂走遠。
可是事與愿違,最壞的可能永遠會發生。
腳步聲停住了
齊樂人的心跳也幾乎停住了,他怔怔地聽著辦公室大門被推開的咯吱聲,這一刻他竟然還能朦朧地回答自己之前的疑問,是了,殺人狂他聽見了大門推開的聲音。
他的腳步聲依舊很慢,電鋸的鋸頭漫不經心地被拖曳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齊樂人瞳孔因為緊張而緊縮,幾十秒前親歷的死亡回憶接踵而來。
他記得的,手臂被切開時撕心裂肺的劇痛,以及奮勇掙扎著迎向電鋸時,死亡降臨的聲音,他幾乎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脖子撞上瘋狂的電鋸,然后一片血紅之中,疼痛已經微不足道了,他記得更深的,反而是逼近死亡時的氣味。
猙獰腐朽的,鐵的味道。
雖然只是短短的幾秒鐘,一切卻好像是慢放的鏡頭一般,被他的眼睛捕捉到,被他的大腦銘刻住,化為此時此刻顫栗的回憶。
他再一次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腳步聲再一次停住了,就在這個衣櫥外。
齊樂人已經忘記了呼吸,而心跳卻急促如同擂鼓。他清晰地看到兩扇衣櫥門的縫隙之中的光被遮住,變成一片死亡的陰影殺人狂就在衣櫥外,兩人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木板
他幾乎可以想象得到那個人的眼神,扭曲、暴虐、嗜血,帶著一種嗅到了獵物的興奮,卻好似仍然稍有懷疑,因為他的突然消失是如此不可思議,超越了科學。
滋的一聲,電鋸再次被開啟,這一刻齊樂人終于放棄了最后一絲僥幸。他是注定要死在這里了。再一次被電鋸割開喉嚨,或者更慘,像是輸液大廳外的那具尸體一樣被腰斬,那種痛苦更甚于割喉,他會死得很慢,很痛苦,甚至會在劇痛中掙扎求生地爬行,而內臟接二連三地滑出身體,直到他氣絕身亡。
死亡的想象拷打著他的神智,再久一些也許他的精神都會因此崩潰,可也許命運就是如此奇妙,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不遠處的樓梯間里傳來一聲凄厲的尖叫“啊啊啊啊啊鬼啊”
殺人狂大步流星地推開辦公室的大門沖了出去,腳步聲伴隨著電鋸聲越來越遠,齊樂人愣愣地蜷縮在柜子里,直到樓梯間里傳來更慘烈的尖叫聲,他立刻推開衣櫥的大門,跌跌撞撞地往走廊的反方向逃跑。
慘叫聲越來越遠,也許是越來越微弱,直至難以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