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人再一次坐上了飛船。
幸好這一次他坐的不是那艘被炸開了一個大洞的飛船,而是審判所自己的飛船,體型更小,速度也更快,造型也更詭異。就算已經看慣了黃昏之鄉各種蒸汽朋克風格的器械,乍一看到像一只怪異昆蟲一樣的飛行器還是傷害齊樂人作為一個室內裝修設計師的審美。
飛船很小,也就直升機內部那么大,阿爾坐在他對面,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一張不到半米的小方桌。
“為什么我要被限制行動見義勇為也犯罪嗎”被強行帶上飛船的齊樂人憤憤道。
阿爾抱著手臂,瞇著眼假寐“請配合審判所的工作,謝謝。”
“至少你得告訴我原因啊,這么莫名其妙被帶去警察局我不能接受”齊樂人說。
“是審判所,這里沒有警察局。”阿爾閉著眼說道。
“所以原因呢”齊樂人不依不饒地追問。
阿爾沉默了幾秒,就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就在齊樂人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阿爾睜開了眼。夕陽的余暉中,他的眼眸不再是褐色的,而是倒影著那火紅的晚霞,幾如在燃燒一般,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還是冷的。
“原因”他喃喃了一聲,環在胸前的手臂放了下來,擱在了桌上,他身體前傾,逼近了齊樂人,雖然看起來是個少年的模樣,但氣勢驚人。這狹小的空間讓齊樂人感到很不舒服,他往后仰了一仰,但沒有避開他的視線。
“如果不帶你走”阿爾歪了歪頭,露出了一個略顯嘲諷的笑容,“你猜你還能活多久”
齊樂人的表情凝固在了臉上,后頸的位置再次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他差點要叫出聲來。
阿爾憊懶地靠回了座椅上,看著齊樂人強忍著不安和疑問的神情,似笑非笑地說道“已經感覺到了嗎”
“什、什么”齊樂人有點慌了,他已經意識到自己遇上了一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它在努力生長,像一顆種子一樣,舒展根系吸取著土壤里的養分,用力地生長。真是生機勃勃的小東西。”阿爾做夢一般呢喃著,“總有一天它會長出來,變得更強壯,也更貪婪,榨干土壤里的每一絲養分,哪怕大地就此枯竭也無所謂,它從不知道感激,也不懂得回饋,它只會掠奪而已。可即便如此,總有人貪圖它的力量,飲鴆止渴地去索求它,直到越陷越深,直到不可挽回。”
齊樂人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了他在說什么“殺戮之種嗎”
但這怎么可能他明明已經讀檔了,為什么還是會被寄生
阿爾笑了起來,難以辨識是同情還是冷漠,他沒有回答。
飛行器在落日島偏僻的角落降落,齊樂人跟著阿爾下了飛船,前方沐浴在夕陽中的建筑群仿佛是中世紀的圣所,以一條排列著石柱的道路為中軸線,兩旁是對稱的白色建筑,充滿了宗教的氣息,卻又不是單純的宗教建筑群。
他們降落的位置是在中央廣場上,四周零星有幾個人走過,穿著和阿爾一樣的制服,行色匆匆。
阿爾帶著齊樂人向遠處的一個白色建筑走去,遠遠看去,那個建筑比四周的建筑都要高,沿途都是神職者一類的雕塑,以不同的姿勢禱告。齊樂人邁上了臺階,抬頭望去,這個依山而建的白色建筑巍峨莊嚴,在夕陽中仿佛是一座圣潔的庇護所一般。
一陣海風吹來,微微咸澀的空氣讓齊樂人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一邊邁著步子一邊抬起了頭。
兩個年輕的男人從審判所中走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那個有一頭黑色的長發,他穿著和阿爾相似的制服,外面還罩了一件黑色的長風衣,不遠處的海風吹來,他的長發和風衣一起飄起,露出修長潔白的脖頸和漂亮得男女莫辨的臉。
“boss。”阿爾站直了身,低頭叫了一聲。
那人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兩人,冷淡地應了一聲,然后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