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歲大病一場后,卻是容光煥發出了佛手殿。
赤松金佛手絢爛生華,映得滿殿澄亮,他伸手摘了一枚絨線小豬來,捏了兩捏,軟糯可愛。
工匠們惴惴不安。
九千歲唇邊滾落笑容,“如此巧思,值得一賞”
病去如抽絲,九千歲痊愈的消息不日就傳了滿朝。
內閣惋惜不已。
還是讓這閹人得了權,又得了天子的寵愛,據聞九千歲病倒之時,天子竟然在旁照料,本是敵對君臣,竟好似情人頸項廝磨。
翌日早朝,天子珠冕近旁,只見那內相一襲大紅吉服,妝蟒堆繡,發是潑墨山水,骨是白壁琉璃,眉間生就一點菩薩紅痣,慈悲又莊嚴,眸中流轉著一片靡麗生動的汩汩春湖。
好似死灰復燃后,艷烈更甚從前。
只是這一份灼灼逼人的艷烈貢的是女帝,他們當面,內相仍是手段酷烈,狠毒陰鷙,才短短一霎,就借著天子之手,發作了三位閣老以及四大世家,其中還牽扯了宗族造反之事,朱氏顏面一落千丈。
這一場朝會過后,百官都甚為驚懼。
首輔痛失臂膀,容色冷肅,與內相一道走時,冷聲開口,“昔日凜帝何等英杰,未料到后人如此不堪。”
旁人以為元翁罵的是凜帝不中用的小兒子平王,神色都是頗為不自在。
他們托庇于小平王的門下,哪里料得他竟然如此不堪,被折了雙臂之后,聽聞張六之名就兩股戰戰,目露驚恐,也不知道內相施行了什么手段,竟將一位天潢貴胄逼得魂不附體,宛若驚弓之鳥,連他們的來使見都不肯見。
隨著內相病體痊愈,那一處宮觀被嚴密防護起來,他們再也探聽不得半分消息。
而張六心知,這位首輔是指桑罵槐呢。
他也不惱怒,白底青種的手掌捻著無事牌,籠在鮮紅的蟒紗袖中,嘴唇極紅亦極薄,天生的涼薄貴相。
“凜帝的后人堪不堪用的,咱家身為內侍,卻是不好置喙,不過元翁權高位重,此身已在峽淵,還需得動靜有法,不然這行將踏錯,此身可毀,那身下的鳥雀,卻是要白白送了性命。”
首輔目露犀利,“內相什么意思真人斗法,還牽扯女眷子嗣不成你這番不忌口,就不怕日后”
內相如日中天,首輔到底是沒敢得罪到底,將狠話收了回去。
旁人俱是松了一口氣。
九千歲漫不經心彈著腰間玉佩,清汪汪一片,煞是圓潤可憐。
“咱家是個閹人,忌口不忌口的,沒什么講究,圣人喂咱家什么,咱家就吃。女眷子嗣,皆是蔭庇之下,既然受了恩澤,當然也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咱家心里只有圣人,沒那菩薩心腸,憐惜這個那個的。”
九千歲復抬起眸,“元翁,今時不同往日,圣人有意肅清朝中枝蔓勾連,內閣是內閣,六部是六部,各司其職,方是正道,若是再有連結之事。”他輕輕一笑,狠戾皆顯,“咱家是不介意抄元翁的府邸,圣人那壓祟錢,再厚也使得。”
如此雷霆震懾,首輔等人都是臉龐發白,不敢再招惹他。
隔天,首輔上書乞骸骨。
般弱看著請辭書,非常驚訝。
這老頭才四十多歲就要退休了嗎
般弱換算了一下自己的退休年齡。
淦
怎么說她還得工作一十年
般弱頓時羨慕壞了。
九千歲卻是哂笑。
這位元翁也算是了得,知道自己被剪除了羽翼,再混下去也混不出頭,果斷出讓位子,提攜后輩子侄。本來他想著內閣還算趁手,壓一壓再用,不曾想他們竟然找上了那老尚書,逼問了宮闈秘事,意圖煽動平王手足相殘,如此卻是留不得他們了。
九千歲就把這一份請辭給批了,一點挽留的面子都不給。
般弱欲言又止。
人家都是三請三辭的,你這樣做,朝廷里會沒有朋友的
然后九千歲就問她,“不知圣人可有妥當安置奴的寶貝若是教它受了蟲蟻,奴就在圣人的床榻日日啼哭。”
般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