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疼,回去睡覺。”
周璨丟下一句。
他搭乘了最早的一家航班回國,眼里交替著晝夜的云層,星海也失去了顏色。
他落地京桐機場,壓著鴨舌帽,行色匆匆攔了車。
他饑腸轆轆,卻不想進食,像游魂一樣,飄進了她的大學。
知大同樣熱鬧,學生們三三兩兩,結對成群。
今天是校慶。
他忽然升起一些莫名的期待。
歌聲飄渺,遠遠傳來。
“我們天各一方”
他站在原地,呆呆看著不遠處的情侶。
月光瀑灑在她的睫毛間,似有碎金閃爍,她盤著發髻,搖著流蘇,穿了一條很合襯的絲絨油畫裙,復古秀氣的小方領,鎖骨點綴了一排珍珠,也許是太冷,男友脫下了他那一件厚實的皮子,就要披在她身上,她表情嫌棄,正在據理力爭。
依然是無可救藥的壞脾氣。
“這屎黃色我審美要面子的,我不穿”
男友耐心地哄她,把她圈入懷里,半拉半拽穿上。
“不會有人看見的,快換上,別感冒了”
她嘟嘟囔囔著,眼睛漫不經心掃視四方,忽然見到不遠處的樹邊多了一道修長黑影。
“嘿你看,那不就有人我不穿了”
“什么”
湯小余轉頭看去,根本沒有人影,“哪有人啊別抵抗了,手伸出來”
般弱側過身,狐疑瞅了瞅,難道是她眼花
她沒有拒絕男友屎黃色外套的理由,只得捏了鼻子認了,“明天,你給我買衣服去”
湯小余傻笑,“沒問題不過,你不是約了師姐要去看日出嗎”
般弱立馬改口,“那后天”
“都聽你的”
小情侶吵吵鬧鬧從樹底走過。
而在成群高大的銀海棗之后,年輕男人手腕抬起,壓低了帽沿,整張面孔被陰影吞噬。
反復,溺水,墜落。
他那可笑的自尊心,可笑的堅持,在這一刻被尖銳地刺痛。他還在千萬的洶涌人潮里流浪,逆行,使勁地,還妄想著,抓住那一雙丟失的手,但她卻已錯開了星辰,輕快又歡欣地,牽起了別人的手,踢著鞋尖,笑著奔赴另一場日出。
周璨也去看了。
在他們的身后。
那片海灘,那片篝火,那吵鬧的笑聲,他咬緊牙關,吞咽身體里的一切秘密。
不要看。
不能看。
周璨,你他媽的,你看什么看,你應該有點骨氣,掉頭就走,你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
他們在日出時分接吻,天是橘的,海還沒醒。
周圍安靜得能聽見她接吻岔氣的笑。
那樣鮮明的孩子氣。
誰能怪她的移情別戀呢
也許女孩總是比男孩成熟,他還笨拙地學不會告白,她已經能笑著將告別說出口。
真抱歉啊。
周仙仙學不了更壞,也裝不來更乖,我總是有那么多不完美的孤僻的病癥。
我只怪光年以外,那眺望神廟的歷代星辰過于矜持散漫。
它回來得那么慢,又那么晚。
年輕氣盛的我,壞毛病的我,敗在他給你的日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