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瑪降措第一時間發現了異常,婚房外沒有守衛,婚房內沒有女奴,新娘子還橫著腳,昏睡不醒。這種情況他也曾遇見過一次,他在野外瞧見了一雙腳,撥開一看,那男人正搬弄昏迷的女人。
神山男多女少,餓極的狼不會遵守世俗規則。
他救下了這個女人,并把她送回了家,起先女人很感激,想方設法送他東西,他拒絕了。后來又過了一段時日,那家人突然翻臉,咬定他是奪人貞潔的罪徒,要他強娶女人。白瑪降措自然不同意,那女人大他十五歲,盡管他不在意美丑,也不能接受一個臉盤腰身比他還要粗獷的女人。
他姿態強硬,又有僧侶們護著,那家人這才作罷。
事后他才知道,那女人跟不同男人廝混,未婚就懷了胎兒,她又看不上那些老男人,就想把主意打到無父無母的小少年的身上。
此后白瑪降措長了個心眼,不再管這些發生在眼皮子底下的惡事,人類的皮囊下心腸總是曲曲繞繞的,他不太懂,也不愿意被算計,索性遠遠避開。
女人不僅麻煩,還慣會騙人。
那眼前這個呢
她也會這樣嗎
白瑪降措破天荒想了很多,那些他從未想過的事情。
整座王宮像是伏下了一張蜘蛛網,要將這個外來者粘起來,再做一口美味的腹中餐。
王權不容褻瀆
他們不會讓這個中原來的年輕公主蠱惑老贊普,插手他們的內政
“虎哥虎哥你快看,她的腳是不是有我兩個巴掌長”
男童得意比劃著,又托起白瑪降措的手腕,“虎哥,你也來比比看,你的手可大多了”
他愣了下。
大掌已經貼在了新娘子的繡鞋底。
那竟是雪白的鞋底,淺淺踩了一些灰塵紅紙,朱紅的緞面,繡著龍鳳雙獅,翹頭滴了一顆瑩白的珍珠,裙擺沒有遮住的地方,露出小塊消瘦蒼白的腳踝肌膚。他黑漆的手掌抵在她的鞋底,幾乎能將新娘子的整個腳掌包裹進去。
身體里的鮮血直直燒了起來,沸成了火海,連背脊都痛得難受。
他怎么會這樣太奇怪了
白瑪降措又急又快起身,動作之大差點沒把男童掀飛。
“虎哥”
腰刀橫在男童的脖頸,對方懼得魂飛魄散。
白瑪降措指了指她的腳,又指了指自己,做了個割喉的動作,男童一個激靈,連忙道,“我不說我絕對不把你捏她的腳說出去”
他沒有捏
白瑪降措氣得壓唇,張了張嘴,喉嚨啞澀,他太久沒說話了,發聲也極其困難,索性放棄,拽起男童就匆匆離開婚房,到了半路,他頓了頓,又折返回去,隔著一層殷紅頭紗,兩指掐了掐她的人中,這是老僧侶教強行喚醒別人的法子。
她果然幽幽轉醒。
白瑪降措飛快出了婚房,快得般弱以為見到了一道鬼影。
“霧草。”
她低罵,“有沒有搞錯,人穿錯也就算了,還能穿錯朝代的這破身體能在這里活五年算我輸”
這天以后,白瑪降措總是走神,那雙藏在婚鞋里的腳,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
到底是怎樣的國,怎樣的土地,才能養出這樣一碰即碎的琉璃
他白日里想著她,夢也是連綿的,好像也到了僧侶描繪的中原,波光粼粼的藍色湖水,蓋過頭的翠綠的蓮葉,搖著小船敞著嗓子皓白如雪的姑娘,正是那朝思暮想的身影,他不由得走進去看,又下起了細細的雨,那雨水淋在背脊,沒有雪山的冰涼,反而熱得腥膻。
他蜷著身體,嗓子澀得難受,竟在夢里交代了一次。
他熱得醒來,大家伙還生龍活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