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餓了點,般弱的新婚之夜是很快活的。
小夫君的雙眼雖瞧不見,雙手卻是極為靈活,且討人喜歡,因著經年累月的病根兒,便是在暖日里,指尖也是一塊冰玉,涼得滲人,般弱就把他的手指牽進來,放到兜肚里暖和。
她其實更喜歡熱呼呼的身子,小和尚就很暖,跟個小火爐似的,她總愛賴在他的熱烘烘僧衣里頭,被逐了好幾回依然是死性不改。
如今她跟白小夢成親了,自覺也是一個成熟的妖了,對方還生著病呢,她得多包容他。
不就是冰點嗎,不怕,她捂捂就熱了
白清歡卻被她弄得耳根酣熱。
他的小妖妻剛走出大山沒多久,同他一樣,都不是很懂男女的規矩,他好歹還被嬤嬤隱晦說了些,女人的小腹是一座花房,日后是要孕育子嗣的,不能受到太重的沖擊,也不能過冷過熱,壞了根基。
他遲早是要走的,她那么愛熱鬧,肯定也要再嫁,給別人生育后代,這些事白清歡在成親前就想得很透,也不怎么吃醋,反而擔心自己手腳不知輕重,在索取之時弄壞她的花房,毀她來日的姻緣。
班班對他那么好,他得為她未來著想。
因而白清歡道了聲不冷,小心翼翼抽了回去,與她挪開距離,不讓寒冰般的手腳碰著她。
往常也是如此,他會在她熟睡的時候刻意翻身。
小妖妻不高興,噘著嘴。
她難得的示好,他還不領情
真以為誰都能藏在她肚子取暖嗎
“我就知道你們男人都這樣到手了就不珍惜了”她嚷嚷道,“你就是摸夠了不想再摸我了是不是”
“不是。”
她發作都是當場的,她什么想法也好猜得很。
小夫君攬住她的小臂,“肚子受寒,就會冷痛不已,到時候你腰酸足凉怎么辦”
“我不怕。”般弱道,“我多曬曬就好了。”
小夫君啞然。
他決定不瞞她,有些事她得自己懂,否則有人仗著她天真欺負她怎么辦想到這里,白夢生就無比急躁,恨不得把自己所知所想全都灌進她那顆只有吃食的腦子里,好教她日后也能獨當一面,不受任何人的欺瞞擺布。
“這里是要生娃娃的,被我的冷手凍壞了是不行的。”他耐心地解釋,“你也要保護好它,日后它才能保護你,讓你少受些生育之苦。”
“娃娃”
她翻身過來,雙眸燦亮地勾著人,“這里有娃娃嗎它能出來陪我玩嗎它像不像你一樣聰明會使壞的”
小炮仗又噼里啪啦濺了起來。
白清歡“”
原來他在她心里已是“聰明會使壞”了嗎
他扶額,嘆了口氣。
她又撅他屁股,“干嘛干嘛,你又嘆什么氣,你是不是笑我笨”
她辯解道,“我才不笨呢,你說一遍,我第二遍就記住了,化形前我都在深山老林貓著呢,從未來過人間,這是頭一遭,你們人跟妖又不同,偏偏多事兒,我就一顆腦袋,我哪里學得過來呢”
“班班最聰慧了。”
小夫君輕而易舉就捋順她的毛,“我不是笑你,是我對不住你,我是個短命的,你不要給我生娃娃,萬一難產又怎么辦,縱然生下來,沒有父親看顧,咱們的娃娃會被小孩取笑野種的。”
樁樁件件都給她掰扯開來,道理揉碎了喂她嘴里,“而且生下來,你要顧她吃穿,顧她出行,顧她讀書識字,顧她人情往來,顧她成親生子,不是幾碗米湯蜜釀就能養大她的。”
他請教過嬤嬤,她們都說女子一生是這樣大苦摻著微甜過來的。
她是妖,漫山遍野開著,隨性無拘才是正道,跟死人生什么孩子
況且他是沒有未來的,給不了孩子前程。
她啊了一聲,困惑道,“是這樣嗎生個娃娃這么多事嗎”
“是。”他輕聲道,“所以你不要同我生,要同對你好的人生。我此生太短,獨愛你已是勉力,給不了她任何愛,在你我身邊降生,她沒有好處。”
爹娘總說他是姑娘家的琉璃心腸,總是想得太過悲觀厭世。
他只是覺著命運太短,早早把一切都想清楚更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