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好。”
“瞄準。”
“手,不要抖。”
鴻鈞俯身下來。
小妖怪看不見他的臉,眼里是擺弄彈弓的一雙手,骨節修長,宛若冰雪雕琢。
大掌覆著小手,柔韌的兜里裹著一顆彈丸,被短圓的細長的手指緊緊捏住,它眼也不眨勾著那一頭重睛藍鳥,涼雪的凜冽氣息不徐不疾拂過肩頭。
“仇要自己報才痛快,怯懦與恐懼,只會讓你停駐不前”
“記住,與其寄生喬木,不如做這凌云蔽木的天”
他包裹著它的手指,捏緊皮兜里的彈丸,眼尾凜光閃爍。
“日月在我。”
彈丸飆射而去,變做一頭烈烈燃燒的三足金烏,擊穿重睛鳥的胸口。
“唳”
重睛鳥凄厲大叫,藍羽如流焰,片片墜落大地。
“哥哥哥哥這個好厲害我也要學”
彈丸大王拍手稱快,眼里是晶亮的光。
“還叫哥哥”鴻鈞看它,“既入我道門,那便叫師哥。”
彈丸大王眼珠轉動,給他捏肩松腿,“什么師哥呀,都把您叫老了,小師哥”
鴻鈞不置可否,拎著它跳下了建木,給它烤了一頓肉食。
小妖怪吃得有油光滿面的,鴻鈞則是拿起它那一張扯得變形的彈弓,隨手折了一段建木,給它做了一只新的彈弓,小家伙愛美得很,央求他抽一支重睛鳥的藍羽做裝飾,他隨口應了。
小妖怪吃飽喝足后,癱倒在地。
鴻鈞丟了新彈弓過去。
它當即寶貝抱起來,愛不釋手把玩著。
鴻鈞見它嘴邊有一抹油光,眉梢動了動,還是捻了一片草葉刮凈,“走了。”
小師妹噌的一聲跳起來,高高興興牽他的手,軟乎乎的手心,黏糊糊的小汗,鴻鈞瞥了它一眼,沒有掙脫。
“小師哥,小師哥,你走錯路了,這不是回去的路”
“我知道,你已問心,十萬禁山不合適待了。”
“那咱們去哪里呀”
“去了你便知道。”
“小師哥,你不會賣了小五吧阿力說,外頭的可壞著呢,你會學壞嗎”
“不會賣你,老祖我要臉。”
“小師哥,小師哥”
“太吵了,你可以閉嘴。”
“那為什么不是你閉耳呢你都是大人了,要反省下自己,不要總跟小孩計較”
“”
鴻鈞低頭看這小家伙,緩緩點頭,“有道理。”
便搗了一縷云彩,塞了雙耳。
鴻鈞在漫天霞彩中離開了十萬禁山,身邊多了一個不到他腰高的小師妹,臉兒白凈的,笑窩深深的,梳著兩只小牛角,也不怕怯生,見了妖魔神怪都會笑嘻嘻地問候,他們從星河長明走到了荒原大澤,登臨過天梯,浮游過歸墟,不知不覺相伴了萬余年。
但鴻鈞仍然只會梳牛角,不過從小牛角變成了大牛角。
某日,小師妹興沖沖地說,“小師哥,小師哥,你看,我頭頂發芽了我可以長小公雞,做你的小師弟了”
鴻鈞“”
萬年都過去了,你怎么還惦記這個